下午4點半,渝州北曠區看守所,此時正值看守所每天兩次的放風時間。
雖然渝州到了7月中下旬地麵溫度就已經突破了4十度,可被羈押在看守所裡的犯人依然1股腦的跑了出來,在炎炎夏日下,或是打打乒乓,或是打籃球,亦或是35成群的湊在1起閒聊。
所有人都出來放風了,張猛自然也不例外,隻是相比其他人都有幾個多少說得來的獄友,此時正靠坐在牆壁陰影處看似發呆的張猛,身旁卻空無1人。
張猛的名字取得很猛,可本人看上去卻有些清秀,皮膚白皙,身高大概1米7出頭,身材修長,沒有3十多歲的年紀普遍都會有的小肚腩,透過敞開的藍色看守服的胸口,隱約還能看見鍛煉得有些發達的胸肌。
相比其他1起長大的兄弟在有了錢以後就胡吃猛塞,張猛卻很是注重自己身體上的鍛煉,尤其注重練習長跑。
原因倒不是張猛有多自律或是注重健康,僅僅是因為多年之前,自己這幫兄弟就立下過誓言,如果惹事被發現了,誰要沒跑掉,誰就自己去頂罪。要是都跑掉了,警察還是找上門了,那就抽簽。
所以,相比他那批才3十歲出頭就已經大腹便便的兄弟,明明年紀最大的張猛,卻練得了個好身材。這也是他這麼多年,從來沒進去頂過罪的原因之1,至於另1個原因,那就是他每次都在抽簽上做了手腳。
其它的兄弟也許不知道張猛在抽簽上做過手腳,但大概也是知道張猛想法的。不過他們管不住自己,寧願真出了事兒的時候賭1把自己比彆的兄弟跑得更快,也不願意平時稍微抽出點時間鍛煉身體。
那個小禿頭尼瑪有病吧?誰特麼沒事兒會在廁所裡裝監控?張猛嘴角叼著1根沒有點燃的香煙,在牆壁上蹭了蹭後背,有些惆悵的看著不遠處被太陽曬得都有些扭曲了的空氣,心裡卻難得沒有什麼後悔的意思。
這麼多年了,你殺我,我殺你,他早就習慣了,也早就為自己的這1天做好了心理準備。隻是因為1個安裝在了廁所裡的監控而被抓了個正著,卻是他沒想到的。還虧得自己那幫兄弟在自己麵前表演了1場兄弟情深,個個都說要幫自己頂罪,可哪次到了最後,不都是抽簽決定的?
張猛的其它兄弟都在拘留所裡關著,自然沒人給他送煙進來,所以嘴角的香煙是他在同宿舍1個獄友那裡搶的。獄友都知道他是殺人嫌犯,沒有人敢反抗他,深怕他1個不爽,半夜又帶走1個,畢竟對於他來說,少殺1個多殺1個,根本沒有區彆。
香煙的牌子很次,白沙,而且量不大,但也足夠張猛抽1天的。不過他今天卻難得沒有想抽煙的欲望,隻是用衣袖遮掩著自己的右手,趁人不注意,在地麵上磨研著什麼。空氣中隱隱可辨的塑料焦臭味兒,說明他手裡打磨的,應該是1件塑料製品。
趁人不注意,張猛假意借著擦汗的功夫,偷偷的看了1眼手裡的牙刷柄,原本圓鈍的牙刷柄,不知不覺間已經被他磨研出了1個鋒利的角度。
放下手臂,張猛用手指試了試牙刷柄的尖端,露出了1絲滿意的笑容,這才把牙刷收了起來,接著又從兜裡掏出1支打火機,低頭把煙給點上了。至於打火機哪來的,那自然也是搶的。看守所這個地方,隻要你錢到位,彆說香煙打火機,滿漢全席也能給你安排上。
收起打火機,美美的抽了口香煙,張猛把兩條腿癱直,從衣服兜裡又掏出了1張照片看了看。照片裡,1個剃了個光頭,隻有1條胳膊的女人正抱著1個麵色紅潤的嬰兒,似乎嘴裡正喃喃的嘀咕著什麼。
張猛用大拇指摩挲了1下女人的禿頭,突然笑了笑。哈婆娘,你那腦袋倒是比老子還剃得乾淨,這輩子欠你的,隻有下輩子再還你了。你也彆怪我,1大幫兄弟報團取暖,就你1個女人,就我自己用了,不合適。
我知道你被其他人上的時候,反抗了,我也知道你那個蠢笨的腦子裡把自己當我媳婦兒了。可我也沒辦法啊!我們這樣的爛人,除了你這個智力和身體都有缺陷的,又哪有正經女人願意跟著我們?
不過你放心,你懷裡的孩子肯定是我倆的,我都已經提前找婦科醫生打聽過了,隻要確定你的那個什麼卵子受精了,後麵其他人的精子都進不去,這幫傻子還真以為這孩子是所有人的。
我還有些擔心生個孩子出來會像你,現在看來倒也是好好的,生個兒子沒這種事情,看來是不能當真。
老子這次是踢掉鐵板了,估計是等不到法院宣判哪天了。
以後在外麵,就彆回去找我那幫爛兄弟了,他們沒了我,也撐不了幾天,倒不如跟著綁了你那人,好好的活著吧!尤其是要照顧好咱們的孩子,老子這輩子就是吃虧在沒讀過書上麵,除了逞凶鬥狠,彆的啥也不會。
突然胡亂的抹了1把臉,張猛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注意到自己,把女人和孩子的照片撕成了小碎片,然後塞進嘴裡,就著口水,艱難的咽了下去。
等到把照片全咽下去了,這個再次目露凶光的男人才又從兜裡掏出了1張照片。這次的照片裡是1個帶著金絲眼鏡,身著西裝,看起來溫文爾雅的中年男人。確定自己已經把中年男人的外形特征都記下來以後,張猛這才再次把照片撕成了小碎片,又1口咽了下去。
就在張猛剛把照片咽下去不久,1個皮膚蒼白得有些不像話的中年男人,在他身旁坐了下來。
張猛側頭看了1眼哪怕剪了圓頭,依然看起來滿頭羊毛卷的中年男人,笑了笑,從兜裡掏出1包白沙遞了過去,道:“文化人,我怎麼看你這放風的時間是亂的啊?這麼大個看守所,就你平時基本上看不見人,你到底犯啥事兒了?難道還能比我的罪行更重不成?”
中年男人看了1眼張猛遞過來的白沙,這次卻沒有接過來,反倒是從自己兜裡掏出了1包蘇煙,散了1顆給對方,笑了笑道:“今天抽我的,你那個白沙也太嗆人了。至於我犯了啥事兒嘛!都到了這個地方,就彆瞎打聽了。”
張猛伸手接過香煙,放到眼前看了看淡金色的過濾嘴,把嘴裡的白沙吐到了1邊,有些詫異的看了中年男人1眼,突然笑道:“這煙可不便宜,百塊錢1包,前幾天抽我白沙的時候,你可沒這麼嫌棄的,文化人,你這是要出去了?”
中年男人聞言笑了笑,卻沒有搭話,隻是同樣靠坐在磚牆上,看了看不遠處的正看著自己的警察,又抬頭看了看如洗的碧空,幽幽的吐出了1股白煙。
“誒,文化人,你說教育就真的那麼重要?”張猛見對方不搭話,倒也不在意,隻是再次低頭把香煙點上了,同樣仰頭看著那蔚藍的天空,小聲的問了1句。在這個地方,誰能不有點秘密了?
“當然重要了,人這種東西,隻有受過了教化,才能稱之為人,如果腦袋裡麵空空如也,不識教化,不畏法令,那和直立行走的野獸又有什麼區彆?”中年男人歎了口氣,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