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是明知故問,這就是!
朱允熥話音落下,殿中諸人臉色都有些不太自然。
張輔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身邊的同僚,心中清楚等會宴席過後,此事的來龍去脈,他都會奏與皇太孫殿下知道。他是心思簡單淳樸之人,其實他個人榮辱到還在其次,若真是因為這事,讓皇太孫殿下,對世子三兄弟有了惡感,那才是大事不好。
這不單是明知故問,還是傷口上撒鹽!
他這麼一問,剛才朱高煦的混賬言語,勢必在眾人腦中,再過一遍。
方才殿中一幕,朱允熥早在外間看得清楚。其實今日張輔在此並不是他刻意安排,不過是恰好當值。
曆史上,朱棣的這個兒子赫赫有名。老大不過當了十個月的皇帝,便留下了仁宗的美稱,可謂極其難得。他雖然當皇帝的時間短,但為太子監國二十年。
且不說靖難之時,守著北平老家讓李景隆無從下手這份功勞。為太子後,麵對銳意進取,欲做古往今來馬上皇帝第一人的永樂大帝,更是表現出超凡的治國才能。
皇帝的武功,百姓的磨難!
永樂時期連續五次遠征漠北,傾國之力攻打北元。赫赫武功的同時,也使百姓的負擔愈發嚴苛。
朱允熥在跟著翰林院眾大學士學習資治通鑒之時,便發現,古往今來凡是心中有有大宏圖,要大功績的皇帝,治下百姓的日子都頗為艱難,尤其是喜歡打大戰役的帝王。
朱高熾為太子建國時,一麵要負責為他的馬上皇帝老子準備糧草,大軍的軍需。還要協調好百官,治理好諾大的國家。同時還要興修水利,改善民生。明斷刑欲,改革峻法。
另外,還要麵對他兩個虎視眈眈的弟弟。
兩個弟弟也不是省油的燈,靖難之時軍功赫赫。但他的軍功,隻是猛將一般的軍功,和他父親那樣有大宏圖決斷的戰略武功,不可同日而語。
總之,這個人是個桀驁跋扈的莽夫。有野心而不通權術,看似勇猛坦蕩,實則凶殘成性。他能獲得許多純粹的武人喜愛,卻無法讓真正的國士效命。
這樣的人,絕對是戰場上的猛將,但絕對不是一個好統帥,更不是一個好國君。
曆史上,徐輝祖就曾評價過,三個外甥之中,朱高煦最猛,但他沒有敬畏之心,將來必為大患!
而老三朱高燧,是個攪屎棍。老大和老二之間的攪屎棍,可極其聰明,屬於見事不好,撒腿就跑的人。
不過無論曆史上這三兄弟名聲如何,能力如何,如今在朱允熥的眼裡都是小孩子。他更犯不上,讓張輔故意出現在他們眼前,給他們添堵。
可是,真碰上了。朱高煦那個愣頭青果然不分好歹,朱允熥也了不得的讓張輔好好看看,他燕藩的舊主對他多刻薄。
所以話音落下之後,眼神就在朱高熾三兄弟之間來回挪動。
坐在朱允熥下首,三兄弟對麵的李景隆則是不動聲色都看熱鬨。
“所謂打狗還要看主人,張輔以前如何不說,現在是皇太孫親衛,東宮的臣子。你們出言不遜,直接言語擠兌,暗含罵意。就憑這點,就可以治一個大不敬的罪過!”
李景隆心中暗道,“剛來京城就闖了個不大不小的禍,看你們哥仨如何收場?”
殿中寂靜無聲,朱允熥笑道,“怎麼不說話?文弼,你到底怎了?可是受了委屈!”
“臣沒有委屈!”張輔叩頭道,“方才世子和兩位皇孫進殿,同臣說起了臣家中父母。臣思鄉情切,想起親人一時情不自禁............”
“文弼勿要為老二遮掩!”
張輔剛一開口,朱允熥便心中不悅。他雖然不想小題大做,借題發揮。但張輔明知自己事後肯定會知道原委,也要冒著欺君之罪,幫朱高煦開脫罪名。
千金買馬骨,一直以來朱允熥對張輔不薄,後者也頗為忠臣勤奮。但現在看來,即便再怎麼好,也抵不過他舊主的情分。
他也是人,一時間心中大為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