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些被拔去舌頭的老囚徒、以及另一側出氣多進氣少,沒有多少活頭了的另一個囚徒,皆將目光投向了囚牢中間的蘇午。鵌
看著他將‘薩古老爺’的脖頸用鎖鏈絞纏住,像勒死一隻雞一樣,勒死了強壯的薩古老爺。
“呃——呃——”
老囚徒看著蘇午朝自己走來,頓時嚇得渾身顫抖,大腦一片空白!
“不用怕。”
“我不會拔去你的舌頭。”
“你沒有犯罪,本該自由地活著。
但我今下隻能給你一個爭取活命的機會。”鵌
蘇午平靜說著話,走到了渾身打著擺子的老囚徒跟前,他雙手按住釘住老囚徒手腕、一指頭粗的鐵釘,輕輕一拔——想象中撕心裂肺的疼痛感未有出現,老囚徒雙手腕上的鐵釘就被拔去,隨後蘇午又拔去了老囚徒腳腕上的鐵釘。
其身上的創口隨蘇午接近而迅速得到彌合。
之後,蘇午走近默不作聲、快要死了的更蒼老囚徒跟前,他歎了一口氣,依舊幫對方拔去了手腳上的鐵釘,彌合了對方的傷口。
“你們若想活命,便隻能靠自己從這道繩梯上爬上去了。”
蘇午同兩個老囚徒如是道。
兩人相視一眼,都不敢看蘇午的臉,沒有說話。
歎了一口氣,蘇午撿起地上兩個‘獄卒’散落於腐屍堆中的藏刀,將刀插入刀鞘中,丟到了囚徒們的腳邊。鵌
他隨即轉過身,沿著繩梯,向囚牢的上一層攀爬去。
那已經快要死了的囚徒仰頭看著滿身毛聳聳長發、裹著破布衣裳的高大身影爬入一片光芒中,張著口喘著氣,不言不語。
“這這這……”
老囚徒揉著自己隻剩淡淡疤痕的手腕,看著腐屍堆裡的連鞘長刀,顫抖著道:“這是魔王啊,這是魔王——隻有魔王才會把殺人的兵器發給無辜的眾生,引他們相互征殺,互生仇怨——
這這這——”
“那你撿不撿?”快要死了的囚徒看著年輕些的囚徒。
囚徒吞吞吐吐了一陣,愣神看著地上的連鞘藏刀,忽然跪倒下去,捧起了那柄藏刀:“狗奴今日起就事魔了……”鵌
快死的囚徒咧嘴笑了笑,將另一柄藏刀彆在自己腰間,
他看著囚牢頂上的圓洞,忽然長長地吸了一口氣,接著雙手抓住了繩梯,顫顫巍巍地預備往上爬——
“您都這麼老了,還要爬上去嗎?
還爬的上去嗎?”年輕些的老囚徒幫忙扶住繩梯,向其問道。
“方才那魔分了我一口力氣,我覺得我能爬到頂上去——哪怕是一條垂死的野狗,也希望是躺在被陽光照射的草甸子上死去,而不是死在腐臭的陰溝裡。”快死的囚徒咧嘴笑著道。
年輕些的老囚徒又發起了愣:“那魔也去了滿是陽光的頂上去……我們是追著魔一起去的……”
“我們是追著光走的……”快死的囚徒如是道。鵌
“光就是佛啊!”
“他顯然不想彆人誤認為他是什麼佛……”
“那光就是魔。”
兩人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一前一後地爬進了那便是光的圓洞。
來到了倒數第二層的囚牢。
此間囚牢的麵積要比最末層囚牢寬敞許多。
四周仍是濃烈的腐臭氣味,地上堆積著厚厚的一層蛇蠍毒蟲之屍體,屍體堆裡,倒著四具被鎖鏈勒死的獄卒屍體,而囚室內,各種刑具已經消失一空,那些整日被刑具折磨的囚徒也不見蹤影。鵌
唯有囚牢頂上,插著一柄柄明晃晃的剪刀,一道道火把照應著如林的剪刀,剪刀散發出得到白光透過一個個小小的孔洞,投射到了最末層去。
那光是如此寒冷。
“人都走光哩……”兩個蒼老的囚徒坐在囚室裡喘著氣。
年輕些的那個撿起一些死蠍子,拔去它的尾毒針,分給了同伴幾隻,自己將幾隻蠍子塞進口裡大嚼了幾下,吞咽下肚。
吃掉蠍子後,他才後知後覺地道:“蠍時要來了啊!
上麵又要放毒蟲下來了!”
“不怕咧。鵌
這條命,現在每多活一刻,都是魔賜。”快死的囚徒搖了搖頭,吃光蠍子後,攀上繩梯,繼續往上攀爬。
兩人沿著繩梯層層向上。
看過了遍是長滿鐵釘的大樹的囚牢;
流淌水銀的毒室;
熱氣熏蒸的牢獄……
兩人一路走,一路停,一路攀行,終於爬到了爬出了最頂層——他二人已經不知道爬了多久,彼此皆可以肯定時間必然十分漫長,
但在這漫長的時間裡,那些本會從繩梯所在的窟窿中撒下來的蛇蠍毒蟲,卻一次都未出現過。鵌
“這幾天難道是沒有蠍時嗎?”
年輕些的囚犯有些疑惑地道了一句,旋即一拍腦袋,喜道:“一定是因為這幾天是遮生屍金剛的誕辰,所以上師們發了慈悲,沒有再往囚牢裡倒蠍子了!”
“上次‘大黑天’誕辰的時候,
上師們往囚牢裡倒進來的毒蛇數量是平時的三倍;
‘普巴金剛’降誕的時候,毒蜘蛛的數量是平時的五倍;
‘白玉度母’……”快死了的囚徒躺在最後一層的囚室中,看著繩梯墜下的圓形孔洞中,傾瀉而下的明燦燦天光,他勉力爬起身,囚牢兩側聳立的兩座遍布血泥汙漬的磨盤,再度抓住繩梯,向上攀爬:“傻孩子,你還不明白嗎?
沒有毒蛇蠍子,不是上師發了慈悲,鵌
是有人把毒蛇蠍子都打跑了啊。”
“是——又是魔?!”年輕些的囚犯如是道。
老囚徒攀著繩梯,爬進了孔洞上端的無邊光明裡,年輕些的囚徒跟著爬了出來,仰頭就看到那團團白雲,一碧如洗的長空。
此間沒有那般濃烈的腐臭氣息,隻有青草與塵土的氣味。
年輕些的囚徒仰麵躺在山頂的草地上,閉目享受著此時此刻,片刻之後,他聽到四周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連忙爬起身,睜開眼睛,看到這片山頂,這藍天白雲、綠茵草地間,儘是一個個毛發聳立、遍身襤褸、骨瘦如柴的囚徒。
一個個囚徒接連成了長龍,從山頂上一直延續到了荒山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