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陳冰一邊說著話,一邊挪動位置,擠開人群,走到了蘇午跟前。
蘇午看著他含笑點頭。
轉而與周博說道:“這位陳冰兄弟,即是先前以半價賣給了我兩柄刀子的人。”
周博看著身後連連點頭的陳冰,再看看蘇午,頓也是滿麵笑意,回道:“恩公今下可還需要刀劍、草藥、布匹?如有需要,我們馬幫儘可供應,並且分文不取!”
他將陳冰攬到身前來,用力拍了拍陳冰的肩膀,一切儘在不言中。
了知蘇午與自家馬幫之間的淵源後,周博便也反應過來——若沒有陳冰半價售刀之誼,隻怕是沒有今下蘇午出手搭救之事了!
陳冰以一把刀的價錢,換來了所有馬幫兄弟的性命!
這筆買賣至此已經十分值得!
更何況,這筆買賣至此還未結束——陳冰的舉動,讓他們馬幫有了與蘇午這般隨便就能鎮壓住那樣凶邪厲詭的人物繼續接觸的機會!
“暫時不需用了。”蘇午笑著搖了搖頭,轉而道,“倒是你們,如被一直困在這石頭廟裡,尋不得‘生死草’的話,你們身上厲詭侵染的情形怕是會繼續加重。”
蘇午此言一出,猶如一盆冷水澆在了當下逐漸熱烈起來的氣氛上。
馬幫成員聽到他的話,心頭頓時都沉甸甸的。
有人抬目看向那廟殿蓮台上端坐的、寂靜無聲的金佛,意識到了自己身處於何種境地中。
“確如恩公所言。
我們身上厲詭侵染之情形,唯有‘生死草’可以紓解一時。
此般厲詭侵染之症,在川蜀災荒之地盛行,名叫‘觀音土病’,又叫‘黃土病’。”周博沉重地點了點頭,他一邊說話,一邊就地脫下鞋襪,露出了自己一雙腳掌。
——乾涸的黃泥殼將周博從腳踝至腳掌的皮膚全數覆蓋。
那黃泥殼上遍布龜裂紋,裂紋中,血液不斷滲出。
“染上此種病症之人,雙腳會首先被此般黃土淹埋,皮膚逐漸變作黃泥殼,此後症狀繼續進展,黃土從腳踝埋過膝蓋,埋過大腿——待到整個人都被黃土淹埋之時,便會當場化作泥胎,就此死亡!”陳冰跟著向蘇午說話,他也脫下鞋襪,向蘇午展示他的‘觀音土病’進展情況,與周博相差不多。
蘇午觀察著二人腳上那層黃泥殼,眉頭微皺。
其實他不曾看到眾馬幫成員身上,有任何厲詭侵染之情形,先前同周博所言,隻是因為他先前借助暗藏在陳冰身上的符咒,窺見了馬幫的情況。
此下親眼看到二人身上的‘觀音土病’之症狀,他亦未曾感覺到有絲毫厲詭詭韻的存在!
但如非厲詭侵襲,何至於令人的皮膚血肉一層層化為黃土泥殼?!
“此般病症既名為‘觀音土病’,莫非是災荒年景裡,災民食用廟觀中神佛雕像上的那層觀音土,因而染上了此種病症?”蘇午問道。
周博、陳冰,以及周圍一些聚攏過來的馬幫成員,聞言卻俱搖了搖頭。
“情況並非如此?”蘇午抬頭看向眾人,有些意外地道。
“郎君有所不知啊……我們並不曾食用過那觀音土,卻一樣染上了這種詭病……”
“這病據傳是從一個叫‘觀音岩’的村子裡傳出來的,那村子原本世代信佛,後來不知出了什麼變故,把所有佛像全推到了村子附近的河裡!”
“從此以後,他們村外的河流逐漸乾涸,連著他們村外那條河流的大河、大江也儘乾涸了!”
“此後就鬨了饑荒!”
“有些人或是因為吃了那廟殿裡泥胎身上的泥殼,得了這‘觀音土病’。有些人卻隻是從災荒之地經過,就染上了這種怪病!”
“我們就是莫名其妙染上的……”
眾馬幫成員七嘴八舌地議論開來。
蘇午目光看向了周博,朝他微微點頭示意:“你來細說。”
周博應聲答道:“我們馬幫確隻是從那災荒地區經過,出來時就染上了這種詭病——但染上此種詭病,卻並非是莫名其妙,毫無征兆。
我卻還記得,當時在那片鬨災荒的地區行路,穿過了一條密林中的小道。
在那條小道上,我們馬幫在那條不足五裡的小路上迷了路。
當時東主帶著東主夫人,領一批兄弟往密林裡走,我怎麼勸他都勸不住,待到我領著人終於快走出密林道時,東主夫人的馬車和東主領去密林中的諸多兄弟,就已經出現在密林道外。
唯獨不見了東主蹤影。
這批兄弟從那以後就染上了‘觀音土病’,他們病勢進展極快,隻挺了五七日時間,就開始大批大批地死去……
那些人裡,至今隻有東主夫人一人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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