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午搖了搖頭,看著鼎靈,道:“那些降附於天威道觀門人身上的蒼白詭影,你稱它們為‘怨神儀仗’,先前還與我說,若讓怨神儀仗彙集於一處,就有可能引來‘怨神’降臨。
這些線索,亦是你從天威道壇諸多典籍裡了解到的嗎?
怨神是何來曆?”
鼎靈捧著改良版五內罐,組織了一下語言,輕聲說道:“有些線索是從典籍裡了解到的,有些是我做夢夢見的,曾經容納過‘枉眼夫人’的一個女子——可能是我的高祖輩的那個女子,有時會出現在我的夢裡,我根據她在我夢中的許多經曆,
加上典籍裡了解到的信息,
確定了‘怨神儀仗’彙集於一處,極可能引來真正‘怨神’的出現。”
她頓了頓,看向蘇午,接著道:“我的高祖奶奶,即是天威道壇開壇祖師的道侶,結發妻子,她原是普庵壇裡的師公,與開壇祖師鬥法落敗遭擒,
後來便做了開壇祖師的道侶。
高祖奶奶因為開壇祖師後來移情於一個年輕女子,自在鳳山偏僻處建了一座小廟,自己住了進去——我常常夢到她在一座遍身纏繞鎖鏈的漆黑地藏王菩薩塑像前誦經的情景。
雖然她有意避世,但開壇祖師卻越發覺得她礙眼。
因而令人推平了她居住的小廟,
她因此怨憤交加,某個夜裡,身穿一身紅衣,在衣衫上寫滿了‘冤鬼纏身,冤魂索命’等等字跡,抱著那尊地藏王菩薩塑像跳崖而死。
開壇祖師著弟子將她從山底下背上來以後,或因心中愧疚,良心發現,在鳳山上於高祖奶奶誕生之日,修建了‘願神廟’,遣走了身邊圍繞的那些鶯鶯燕燕,住進‘願神廟’裡,日夜在廟中誦經,希望化解高祖奶奶的怨氣。
並終老於願神廟中。”
遍身纏繞鎖鏈的漆黑地藏王菩薩塑像……
蘇午也曾見過。
那是在東流島‘玉色山殺生石礦脈’之中,他揭開鑒真留下的偈語,因而感應到鑒真魔念,看到其魔念演化的遍身纏繞漆黑鎖鏈的地藏王菩薩相!
目下算來,鑒真所處的時代,與當下相去不遠。
閩地與東流島之間的距離亦不算遠!
鼎靈的高祖奶奶出身佛門道壇‘普庵壇’,普庵壇是佛門在閩地立下的第一座閭山道壇,‘地藏王菩薩廟’是後來從‘普庵壇’分離出來的一支——
那她懷抱的那尊地藏王菩薩塑像,莫非就出自普庵壇?
普庵壇山門就立在‘日月島’上!
那裡與東流島的距離就更加近了!
蘇午越想,越是覺得當下佛門這兩座道壇,與‘鑒真’指不定有甚麼勾連,尤其是那開壇祖師後來還立下了‘願神廟’!
鑒真東渡東流島,以避大明寺顯世的鬼佛——
那鬼佛就是眾生集願形成的恐怖厲詭!
乃至鬼佛出世以後,眾生演化的‘殺生石’中,生出的‘玉藻前’,同樣與願力有著難以分割的關係!
那座漆黑地藏王菩薩像,會不會是‘殺生石’雕琢而成?
自身在東流島鑄就‘十滅度刀’,集九大礦脈的核心鑄成,應該能平息‘玉藻前’這般‘災’級、甚或是‘劫’級厲詭的複蘇,殺生石礦脈亦將因此而沉寂。
但卻也難保後人不會再度將塵封的礦脈發掘出來,
亦或是偶爾有殺生石流傳於世!
他心思電轉,向鼎靈開口說道:“願通怨,願望難成,即成怨望,想來這便是‘怨神’最初的由來?”
“是。
自高祖奶奶跳崖而死以後,山上怪事不斷,‘怨鬼降世’的傳說從那時開始在道壇弟子之間秘密流傳,開壇祖師更可能是因為人心浮動,因而立下了願神廟。
欲以此‘願’,取代彼‘怨’。
壓住流言,穩住人心。
他此舉確實有效,自願神廟立下以後,弟子們之間的流言就少了許多。
但是,真正讓我意識到‘怨神’確實存在的,並非是當下這些依附在天威壇門人身上的‘怨神儀仗’——我是先確認了‘怨神’的存在,此後才為那些蒼白詭影取名作‘怨神儀仗’。
它們本也就該叫做怨神儀仗。
讓我確認怨神確實存在的,正是‘開壇祖師’本人。”說這些話的時候,鼎靈的臉色有些奇怪,有些心悸害怕,又有點迷惑,“我在夢中,借助‘怨神塑像’的視角,看到‘開壇祖師’死在了願神廟裡。
他在夜裡不知為何嚎啕大哭,悲傷不已,
進而懸繩於小廟的梁上,吊頸而死。
他死以後,身上穿著的金紅道袍之上,就寫滿了‘冤魂索命,冤鬼纏身’的字跡,從他額頭開始,就有一個個‘怨’字從眉心一直延伸到了下巴。
這或許就是‘怨神’下的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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