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品的使用價值越清晰,價格反倒越容易達成共識。這也是為什麼選擇物價局局長韓海濤作為談判代表的原因。如果讓何銳負責此事,哪怕何銳在理論上口燦蓮花,也真的不知道一件商品到底在市場上會賣到什麼價位。
何銳在這個時代也沒怎麼為自己花過錢,在另一個時空,因為網絡支付的緣故,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觸摸過現金了。
附近幾家有良好供貨渠道與價位的大超市與小超市,就完全決定了何銳對於普通物價的認知。
何銳歎道:“辛苦你了,韓海濤同誌。消消氣,下次俄國換了談判代表的時候,還得你這有經驗的同誌和他們談。”
韓海濤的氣憤,一半是因為俄國人的態度,一半是擔心沒談成,被追究責任。連何銳都不追究,韓海濤也就放下心。另一個問題很自然的冒了出來,“主席,俄國方麵真的會換人?會不會換上更糟糕的人?”
“韓海濤同誌。俄羅斯這個民族誕生的很晚,大概是康熙年間才開始出現俄羅斯民族的概念,到現在也不過200年。這是一個年輕的民族,對外的反應自然和年輕人差不多,有股子不當大哥渾身不自在的愣頭青傻氣。以這樣的民族特點,你覺得他們想做成一件事的時候,會怎麼選擇?”
聽了何銳的話,韓海濤稍一思索就明白了會發生什麼。愣頭青們是不會選擇低頭的,如果非得有什麼力量壓製他們,逼著他們就範。愣頭青要麼蔫了,對事情就走走過場,完全陷於內心的失落。要麼就裝作低頭認錯,儘力把事情向著解決的方向推動。
不管是哪一種,前茶館老板韓海濤都覺得自己能對付。畢竟以前的自己不過是個小小的茶館老板,現在物價局局長兼談判代表韓海濤代表的是東北政府這個強大的組織。沒理由怕那幫王八羔子。
謝瓦廖夫同誌並不知道中國談判代表韓海濤對他的看法,拿到了簽了字的談判記錄後,他就冒著零下六七度的氣溫,乘坐著馬拉雪橇趕路。白天的寒風與能凍死人的夜晚都無法阻止謝瓦廖夫同誌的腳步。
儘快把消息送到組織手裡,並且將中國東北政府談判中表現出的不懷好意告訴給黨組織,這就是聯共布爾什維克)黨員的義務。
謝瓦廖夫同誌運氣不錯,他剛趕回到下車的小鎮,正好有一列運送傷員的火車經過。大家就擠上了火車,與傷員們一起往西伯利亞的小城趕。
傷員們真的很慘,大家不僅忍受著傷痛,還要麵對感染帶來的痛苦。不少人傷口化膿,發起了高燒。從莫斯科來的謝瓦廖夫同誌立刻想起了在莫斯科盛傳的神藥,就詢問隨車的軍醫護士是否知道‘磺胺’這種新藥。
軍醫和護士聽完謝瓦廖夫的問題,不解的嘗試用俄語卷舌音發出‘磺胺’這兩個音節。但是很明顯,他們連聽都沒聽說過,發出的聲音極為怪異。
謝瓦廖夫在下一個車站立刻發電報給莫斯科,請求調集磺胺給車站。有不少紅軍官兵的情況已經非常緊急,若是這麼熬下去,隻怕在半路上就會犧牲在車上。
第一條電報發出去之後幾乎是石沉大海,第二條電報是發給謝瓦廖夫同誌的直屬領導,總算有了回應。領導在電報裡隻說了兩句話,“磺胺是從中國進口的藥物,你既然在與中國談判,可以酌情向中國方麵提出緊急要求。”
謝瓦廖夫把回電看了兩遍,整個人呆住了。他一直以為,在莫斯科各醫院挽救了極多病人的磺胺是聯共布爾什維克)中的醫學家研製出來的。完全沒想到竟然是中國東北的產品。
自己的上級是不會扯謊的,尤其是在這件事上。所以確切的消息認知讓謝瓦廖夫同誌陷入左右為難的境地。現在回去再和中國方麵談判幾乎是不可能,而身邊的紅軍官兵們也在眼睜睜的遭受傷病的折磨與威脅。
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左右為難許久,謝瓦廖夫不得不決定,先到組織要自己前往的鄂木斯克。
火車又開動起來。這次謝瓦廖夫一言不發,而那些被‘莫斯科來的同誌說有特效藥’的消息喚起了期待的軍醫與護士們都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謝瓦廖夫同誌。
‘從莫斯科來的同誌’,這麼一個身份就足以讓謝瓦廖夫在普通的紅軍眼中有著完全不同的身份。更不用說,謝瓦廖夫同誌還是一位乾部。他所說的話就一定是真的。
但沒人逼問謝瓦廖夫同誌。大家都知道現在俄國蘇維埃政權的局麵,如果真的有這樣的藥物,也不會是數量大到可以隨時給普通官兵服用。尤其是這藥物是如此的有效。
幾乎每天都有傷員因為化膿感染而病情加重,每天也都有垂死的傷員被抬下車。便是如此,謝瓦廖夫同誌發現軍醫和護士們依舊有著希望,即便已經犧牲的同誌們無法被挽救,但是有更多同誌們還在死亡線上掙紮。隻要有據說名叫‘磺胺’的神藥,他們就還有救。
火車終於到了鄂木斯克,這裡是後方的一個大站,也有著最大的軍醫院。火車剛停下,就上來一群接車的軍醫和護士。他們簡單的查看了傷員病情,凡是開始發燒的,不管是怎麼引起的,先給傷員服下一片略顯灰黃色的藥片。對那些已經發燒燒到糊塗的紅軍傷員,撬開那些咬緊的牙關給硬灌下去。
隨車的軍醫與護士看著如此雷厲風行的醫療,當即詢問起這藥是不是‘磺胺’。接車的軍醫有些訝異,“你們怎麼知道的?”
軍醫與護士們,還有得到消息的傷員立刻指向謝瓦廖夫同誌,“是這位莫斯科來的同誌告訴我們的。”
接車的軍醫隻是看了看謝瓦廖夫同誌,向他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繼續給發燒以及傷口化膿的傷員們服藥。
謝瓦廖夫覺得自己總算為前線的同誌們做了些什麼,心中一塊大石頭落地。就在此時,車廂外有人喊道:“謝瓦廖夫同誌在麼?哪一位是謝瓦廖夫同誌。”
聽到這呼喊,謝瓦廖夫知道是在找自己,隨即想起了談判失敗的事情。自己的責任是免不了的,接下來就該接受上級的嚴厲批評了。
又看了看那些傷員,謝瓦廖夫同誌走下火車,對著正在尋找自己的接車人員走去,“我就是謝瓦廖夫。”
就如所料,謝瓦廖夫遭到了嚴厲的批評。麵對嚴厲的批評,謝瓦廖夫坦率的承認,“我並沒有注意到進口的藥物。”
上級並非謝瓦廖夫的直屬上級,麵對謝瓦廖夫的回答,這位乾部臉色更加不快,拍著桌子大聲說道:“這不是藥物,黨組織派你去,是要你和東北進行商業談判。你沒有完成任務!”
謝瓦廖夫並不準備乖乖聽話,他有自己的看法,“領導同誌,中國方麵提出的清單,是我們現階段也需要的物資。木頭,礦石。這些難道不該用在我們自己工廠的生產上麼?我們自己都沒有多餘,為什麼要出口給中國方麵?”
這回答不僅是謝瓦廖夫的真心話,他也曾經與談判團的同誌們討論過,沒有人能反駁這話。因為這就是事實。
唯一對此事提出不同意見的是東北政府一個叫韓海濤的談判代表,到現在,謝瓦廖夫還能記得起那家夥臉上的帶著無奈的嘲諷神色,至少謝瓦廖夫同誌認為那是嘲諷的神色。
因為韓海濤說了一句謝瓦廖夫決不能接受的話,“謝瓦廖夫同誌,在這交易中,我們給的價格比你們自己銷售要高。這對於活躍蘇俄的經濟有好處。”
謝瓦廖夫同誌絕不同意這樣的看法,如果蘇維埃有著用不完的木料、礦石,謝瓦廖夫當然願意拿出來與東北政府交易。然而,現在沒有。謝瓦廖夫絕不接受讓蘇維埃人民挨餓受凍,卻為彆國提供產品。
於是,麵對了領導的斥責。謝瓦廖夫把這段談話講給領導聽。
看得出,領導的神色也動搖了。謝瓦廖夫願意承擔談判失敗的責任,但是在優先供應這件事上,謝瓦廖夫同誌不肯退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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