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飛委員以為列寧同誌擔心中國的強大,正考慮怎麼談論此事,報告送來了。列寧同誌的目光在文件上往來,很快,平日裡自信從容的神色又出現了。
目光劃過最後一行,列寧同誌就把文件遞給了越飛委員。帶著好奇心,越飛委員很認真的閱讀起來。文件很短,何銳提出東北政府與蘇俄互派貿易代表團,或者在某個城市進行商品貿易的展覽會,又或者各自貿易代表團直接到對方能夠提供商品的城市。
何銳還表示,如果短期內有緊急需求,可以直接通過電報聯絡。
越飛看到這裡,暫時停下了閱讀。回想俄國匱乏的現狀,越飛委員不知道處於匱乏狀態的俄國能拿出什麼與中國東北交易。
就這麼一遲疑,列寧同誌用那種自信的語氣說道:“越飛同誌,我希望這就是何銳與我們交流的手段。”
越飛委員更不明白了。不過還有一段內容沒看完,越飛繼續看了下去。
何銳在信的後半段寫到,“根據東北的經驗,在數年的對外貿易中,東北政府並沒有賺到什麼利潤。但東北全麵參與到國際貿易之中,通過正常的貿易交流,大大提升了東北的生產力水平,擴大了產能,也提升了人民的收入,改善了人民生活水平。中俄兩國都是大國,有著各自不同的產業與產品優勢,建立龐大的貿易,能夠促進兩國經濟更快速發展。”
看到這裡,越飛委員有些驚愕。從列寧同誌的反應來看,他已經傾向於建立外貿關係,這會不會導致俄國的更多問題。畢竟俄國現階段處於匱乏,真的拿不出什麼能夠交易的內容。
然而列寧同誌看來已經下定了決心,就聽他問道:“越飛同誌,如果讓你參與製定貿易清單,你認為近期有什麼需要進口的?”
越飛委員想了想,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能進口伏特加麼?”
列寧同誌愣了愣,歎息一聲,卻沒說什麼。
三天後,布爾什維克中央委員會臨時會議上,列寧同誌提出了與東北政府全麵貿易的看法。委員們的反應出乎越飛委員意料之外,沒有人激烈反對,大部分委員要麼遲疑,要麼不知所措。
打破沉默的是托洛茨基委員,“列寧同誌,我們向東北出口什麼?”
越飛委員認真的聽著,想知道這個同樣困擾他的問題。就聽列寧同誌答道:“如果同誌們不反對這個決定,就可以派遣貿易代表團前去東北,看看東北政府需要什麼俄國產品。”
在沒有反對也沒有支持的情況下,一支蘇俄貿易代表團組建起來,與東北政府約定在邊境上進行談判。
談判過程很不友好,團長謝瓦廖夫是工人出身,負責後勤工作。被黨組織委以重任,謝瓦廖夫同誌決定要談出一個絕對要對得起黨組織的清單來。
東北方麵非常最初非常客氣,但是談到具體內容後,談判氣氛很快就變得劍拔弩張起來。最後對方丟下一句,“我們把談判記錄交換一下,就結束這一輪談判吧。”
謝瓦廖夫同誌被這話激怒了。尤其是對方直接對談判記錄的要求,令謝瓦廖夫同誌感覺自己的努力遭到了巨大的蔑視。
不就是告狀麼?!誰怕誰啊!
草草交換了談判記錄,謝瓦廖夫同誌就下令貿易代表團回莫斯科複命。火車走到第二天,就接到了莫斯科的電報,要謝瓦廖夫同誌帶上對方簽字的談判記錄到新西伯利亞地區等待中央派來的同誌。
這下謝瓦廖夫同誌有些懵了。為什麼要對方簽字的談判記錄?有這個必要麼?
然而黨組織的命令是必須服從的,謝瓦廖夫同誌不得不下車,因為火車不是專列,沒辦法等待謝瓦廖夫同誌。他隻能帶了兩名團員,乘坐馬拉雪橇,冒著風雪跑了三天,才回到邊境。
謝瓦廖夫同人認為需要非常多的手續才能得到對方的簽字,謝瓦廖夫同誌已經下定決心,哪怕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拿到帶對方簽字的會議記錄。
一個電報發到對岸,對方居然立刻回應了。渡河而來的中國談判人員冷著臉遞上一份文件,謝瓦廖夫同誌看完,在談判記錄上,都有中國人員的簽名。尤其是在一些雙方有分歧的部分,中方人員還做了注釋。或者是‘語言翻譯問題’,或者是‘記錄了氣話’,做的十分認真。
在文件最後,有中方人員的簽字。
謝瓦廖夫同誌能理解,中方人員這是等著沒走。這份心情倒是不錯。然而那些注釋則令謝瓦廖夫大大不快,寫的這麼細,一定是為了方便告狀,指責謝瓦廖夫有錯。
而中方人員也沒有給謝瓦廖夫同誌好臉色,完成了文件簽收後,他就帶著簽收的收據轉身離開。一句多餘的話都沒有。
看著中方人員的背影,謝瓦廖夫忍不住低聲咒罵了兩句。
中方人員沒有聽到咒罵,因為負責此事的物價局局長韓海濤也在心裡麵大罵呢。
作為前茶館老板,又是物價局局長,黨組織覺得韓海濤同誌非常了解物價,又有著豐富的待人接客的經驗,適合負責這次談判。韓海濤自己覺得黨組織的信任是有道理的,也就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委任。
這一路上韓海濤局長氣鼓鼓的,覺得自己猶如青蛙一樣。回到哈爾濱,見到了正在哈爾濱視察工作的何銳,便是韓海濤局長也直接爆發了。
俄國人正如傳說中的霸道,無禮,野蠻。尤其是不懂規矩。韓海濤局長怒斥了俄國人的種種後,直接給了評價,“主席,俄國人靠不住!”
何銳微笑著聽了韓局長的控訴,其間忍不住被逗樂了好幾次。尤其是最後關於交換‘談判記錄’的事情,何銳被逗得哈的笑出聲來。
韓局長覺得何銳笑完之後會很生氣,就聽何銳評價道:“何海濤同誌,咱們自己的同誌若是沒有接受過培訓,做的也未必就比俄國人好到哪裡。在工業化現代化的過程中,我們都是年輕學生。”
韓海濤一愣,竟然不知該怎麼回到。何銳的話怎麼聽都沒有指責人的意思,也談不上讚同。就如何銳平日的發言一樣,有種健康向上的感覺。一時間,韓海濤的氣也不禁消散了許多。但是韓海濤局長還是說出一件事,“主席,俄國的談判團長聽我們說起充分就業的實際價值後,說我們威脅他們。我很在意。”
看何銳對此有興趣,韓海濤繼續講述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還翻開了會議記錄中的那部分,“……主席,當俄國方麵的談判代表表示普通貿易並沒有我們認為的那麼重要之時,我們就把充分就業對國民經濟的影響告訴他們。俄國代表團的團長當即表示,我們在威脅們。我不知道那人到底怎麼想的。”
何銳輕笑一聲,並不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既然這位俄國貿易代表團團長的名字十分陌生,何銳也不覺得他能混到什麼不得了的高層。也就是說,這位聯共布爾什維克)黨員對於商品經濟的看法大概率沒有跳出農業社會的範疇。
農業社會經常出現數量相對於小農生產者數量較大,同時也找不到買家的商品。這在商品信息十分不發達的生產環境下是常態。農業社會中,人們處置這部分商品的方式就很值得玩味。
正因為不知道這部分商品的價值,很容易出現兩種極端處理方式。要麼極為廉價的出售,要麼就一定要賣個高價。凡是較真的人,麵對已經付出了勞動力的產品,是傾向於要高價。
既然對方並非是一個高層,未來也不是高層,他對於經濟的理解很可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