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閣下有什麼建議?”朱爾典問。
何銳爽快的說道:“白衛軍作為軍隊已經完蛋了,紅軍眼看就要奪取海參崴。我已經開始安排船隻,破冰派船接人。在這種時候,閣下還是趕緊聯絡法國,把人接走。我這邊已經要在《泰晤士報》,《費加羅報》,《紐約時報》等報紙上刊登白衛軍山窮水儘的消息。並且要求西方世界接收難民。在新聞中,我是不會有任何客氣的。”
朱爾典心中忍不住苦笑,何銳若是在這樣的新聞中有什麼客氣,反倒奇怪了。看得出,何銳是準備趁著這件事大撈一筆好名聲。
如果沒有人報道此事,也沒有人挑頭蹦出來。紅軍真的乾掉百萬白衛軍軍民,英國其實無所謂。
一旦何銳率先報道,並且搞出這麼一出,歐洲媒體一定會跟進。朱爾典閣下甚至都能想出幾個新聞標題,譬如,《上百萬軍民生命危在旦夕》。
又譬如《大屠殺的幫凶,英國!當蘇俄對百萬平民舉起屠刀之時,英國竟然默不作聲》……這個應該是法國報紙的標題。
朱爾典定了定神,問道:“我們繼續官方的話題,何銳閣下,您竟然不願意為遠東的穩定做出貢獻麼?”
何銳臉色一沉,“我已經做出了力所能及的所有貢獻。朱爾典閣下,如果我現在下令出兵,日本在今天晚上就出兵。而且攻擊對象是誰,我很難確定。難道英國政府希望整個東北亞打成一團麼?”
朱爾典知道何銳所說的沒有錯。當下日本對於局勢變化已經很緊張了,除非是英國親自出兵,日本才會有一個確定的把握。如果英國不出兵,日本其實不想局勢向著有利於何銳的方向發展。
又經過了一陣意義不大的官方扯皮以及互噴,官方會麵結束了。
當天晚上的宴會上,何銳與朱爾典端著酒杯,坐在小單間的暖和壁爐旁邊,何銳輕輕搖了搖手中的高腳杯,讓芬芳的酒香逸散出來更多些。啜飲一口,何銳說道:“按照中國話,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保住白俄這些人的性命,等蘇俄國內有變,臨時政府才有機會。”
朱爾典試探道:“閣下難道想收容這些白俄?”
何銳輕笑一聲,“我一個也不要。在報紙上,我會極力批評英法美三國對於人道主義災難坐視不理。借著媒體的力量讓英法美趕緊把人運走。”
收留百十萬白俄對於英法來說真的不算什麼。而且這些人裡麵還有大票的俄國舊貴族與神職人員,完全置之不理,輿論壓力的確很大。
“何銳閣下,我很好奇,你為何會這麼做?”
何銳正色答道:“如果沒有人道主義,我們和野獸又有什麼分彆?朱爾典閣下很喜歡看到百萬人血流成河麼?”
朱爾典當然不喜歡看到,但是朱爾典也不相信何銳這話出自真心。思慮片刻,朱爾典問道:“何銳閣下,如果您有機會利用直皖兩派的矛盾得到更高地位……”
何銳立刻打斷了朱爾典的話,“中國人民已經受了太久的苦,我不想看到國內有任何戰爭!現在我隻要敢說一句話,就會有無數人的跑來沈陽試探我。因為他們覺得我對介入局勢有興趣。所以我隻能一言不發。”
朱爾典還是不信何銳的話,但是朱爾典決定相信何銳的態度。幾年的交道打下來,朱爾典覺得何銳是個非常穩健的人。雖然該撈的好處是一點不落下,但是不該碰觸的底線,何銳會完全避開。現在何銳表現出的冷靜,應該是何銳覺得時機不到。而且從現實考慮,滿蒙地區一天天變強,何銳根本不用著急。
在何銳剛登上中國政治舞台的時候,袁世凱還活著,直係軍閥頭子馮國璋也活著。現在何銳依舊年輕,這兩位已經去世。而現在中國政治舞台上的大人物,六十歲、七十歲的人多的很,時間完全站在何銳這邊。
宴會結束,何銳回到辦公室。作為一條單身狗,何銳一多半時間就是在工作中度過。雖然按照規定,也給何銳分配了個住處,但是何銳更習慣在套間的辦公室小屋裡睡下。有了食堂這個解決吃飯問題的幸福之地,小單間非常適合單身狗。
乾完工作就睡覺,睡醒了就吃,吃完了就乾工作。把自己完全奉獻給一個偉大事業,在事業中獲得自己的滿足與人生價值,有什麼比這樣的日子更單純開心的麼?
睡之前還得再看些報告。譬如,蘇俄這次就直接送來了信,希望得到何銳的明確目的。
何銳刷刷點點的給列寧同誌回了信,“尊敬的列寧同誌,戰場上交戰引發的死亡是悲劇,卻也是無可奈何的悲劇。但是人道主義災難這件事,東北政府不能做事不理。鑒於我們兩方的互信,我明確希望看到海參崴無血開城。但是局麵明顯不太可能發展到那個階段,那麼讓白俄以難民身份離開,是一個各國都能接受的局麵。曆史上那麼多的王朝更迭,從未見過徹底失敗的勢力能夠再次奪回權力的案例。到現在為止,白俄已經徹底失敗了,讓他們離開俄國不僅對蘇俄無害,還能讓俄國國內的不穩定分子也選擇離開。從曆史經驗來看,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何銳寫完,覺得列寧同誌會不會接受的幾率大概是五五開。因為列寧同誌是沒機會看到89年的中國讓一群人離開中國後的結果。從結果上看,這群人不僅沒能影響中國的發展,甚至很好的促進了中國的發展。
一群蒼蠅隻會引發普通人民的厭惡,至少何銳和何銳見到的絕大多數人都這樣的。甚至無需國家做什麼,光看那群蒼蠅的惡心表現,就讓普通人民群眾極為厭惡。
從政治上,這些逃走的白俄唯一的共識就是俄反蘇俄,而他們內部先分化了,使得海外反蘇俄的力量也分散投資,導致力量分散。
總之,好處遠遠大於壞處。
寫完了信,何銳洗漱一下,立刻睡覺。第二天醒來,負責轉移難民的胡秀山就前來報告準備情況。
海參崴是一個很糟糕的港口,不過還能走陸路。白俄們若是肯交出武器,打散後進入東北,何銳也準備認了。救助的努力歸努力,真的能救幾個人,這就是天知道的事情。
便是如此,胡秀山的計劃書依舊令何銳十分欣賞。若是論具體謀劃與執行,胡秀山的水平連東北軍司令徐乘風都比不上。參謀長程若凡的聰明倒是能和胡秀山比較一下,但是論穩定度,至少到現在還看不出程若凡有超出胡秀山的跡象。
若是讓三人各率領十萬人,胡秀山贏定了。帶兵五十萬,胡秀山贏麵比較大。但是百萬大軍,胡秀山過於專精的能力反倒降低了他的贏麵。
當然,這是何銳憑借自己的見識做出的直覺判斷,畢竟當下還沒實踐機會。何銳隻是有些遺憾,若是胡秀山的視野與興趣範圍更寬廣些,或許就會更好。
看完了計劃,何銳也看不出有什麼問題。於是問起胡秀山關於對日作戰的準備工作。
胡秀山是極少數明確知道對日作戰計劃的高級軍官,甚至能知道何銳希望最晚在1923年初就動手的核心人員。
聽了何銳的詢問,胡秀山用他沉穩平和的語氣不急不緩的說道:“主席,在班排級對抗中,我方士兵已經提出了一些對現在武器的需求。”
何銳心中大感歡喜。以八路軍解放軍的發展軌跡,那是有什麼用什麼。但是以德國軍隊的經驗,則是各種針對對抗性演習中,部隊提出了對武器的要求。然後由軍需部門經過總結,拿出這些武器的需求,交給軍事裝備研發部門進行研發設計,再向工業企業招標,完成樣品交給軍隊試驗。
這才是現代化軍隊的建設流程。八路軍和解放軍初期沒有這樣的條件,何銳則是從建軍開始就考慮完成這樣的流程,來建設一支強悍的人民解放軍。
“是什麼要求?”何銳決定與胡秀山長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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