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楚柳聽何銳問道:“第二個結論呢?”
“蘇聯不存在野戰環境下快速維修被重炮擊毀,或者被重磅炸彈炸毀的鐵路的能力。”
“為什麼?”何銳平靜的繼續問道。
“我仔細閱讀了蘇聯的鐵路施工標準與參數,也實地考察過,也參觀過蘇聯鐵路施工。我能確定,蘇聯的確是按照他們的鐵路施工標準進行施工。”
聽楊楚柳這麼講,莫裡循又想笑,不過這次他憋住了,臉上沒有絲毫的異樣。因為楊楚柳這次的話就沒有什麼好笑的地方,蘇聯鐵路建設單位按照蘇聯鐵路施工標準進行,這不是理所應當的麼?
何銳點點頭,示意楊楚柳繼續。楊楚柳翻開了報告書,指著其中一段說道:“主席,蘇聯的鐵路施工標準與參數都抄襲的法國。蘇聯把路基等施工的土石方量減少了3050,我個人猜想,是因為蘇聯大部分地區是平原,減少了這3050的土石方量後,其施工速度提高,至少工程量減少很多,工程難度也降低了很多,施工成本隨之大大降低,鐵路修建速度提高。但是這麼脆弱的路基,以及這麼簡化,甚至能稱為劣化的施工,導致了幾個結果。首先就是蘇聯鐵路的安全性與穩定性降低,就以翻漿路為例,翻漿路固然是因為蘇聯的凍土問題,但是這麼脆弱的路基,即便配合了其他技術,也解決不了他們的問題。這也是我為什麼說蘇聯鐵路技術稀爛的原因。”
何銳當然聽明白了,連莫裡循都聽明白了。這麼明確的解釋,讓莫裡循對楊楚柳的評價登時高了許多。雖然報告隻用這麼幾句話就說的相當清楚,但是這也得建立在楊楚柳的大量努力上。至少,法國的鐵路修建標準與規範,蘇聯鐵路休假年的標準與規範,楊楚柳不僅要完全讀過,還得理解後,進行相互對比。這非常消耗時間與精力。
楊楚柳不僅要懂各種修建鐵路需要了解的地質環境,還要花費大量時間親自考察。如果不是一個基礎知識紮實,實踐經驗豐富的技術專家,不可能搞明白這些。
就在莫裡循心裡對楊楚柳做出很高評價的時候,就聽何銳問道:“是不是因為蘇聯這樣的鐵路建設,導致了他們其實沒有野戰中修複被大當量炸藥破壞的鐵路的能力?”
楊楚柳當即答道:“是的!”因為何銳能聽明白,楊楚柳語氣中大有遇到知音的感覺。
莫裡循卻想不明白,就問何銳,“主席,這是為什麼?”其實莫裡循可以直接問楊楚柳,不過莫裡循知道何銳隻是豐富,所以故意問何銳,也想看看何銳是不是真的明白。
何銳答道:“我不懂鐵路術語,隻能用我的理解講講啊。楊專家,我說錯了,你趕緊糾正我。老莫,你能聽明白就好。”
兩人連忙答應。何銳解釋道:“現在中國有個花椒人的話,說臉皮厚的能擋子彈。”
莫裡循還真的沒聽到過這樣的話,作為醫學博士,他當然知道這不可能。不過作為《泰晤士報》前專欄作家,莫裡循完全能力接這個話的嘲諷點在哪裡。
何銳繼續解釋道:“皮膚有皮膚的質地,皮膚下的肌肉有肌肉的組織。如果臉皮夠厚,挨了一發子彈,臉皮即便受傷,但是臉皮下的肌肉受傷就小。容易修補臉皮的傷口。如果臉皮很薄,同樣的子彈命中,臉皮破了,臉皮下的肌肉也受損一大塊。修補起來難度非常大,甚至沒辦法修補。老莫,你能理解麼?”
莫裡循稍一思索,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何銳繼續解釋道:“如果把鐵路當做臉皮,把路基下的地質部分當做肌肉,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莫裡循聽懂了何銳的話,轉頭問楊楚柳,“楊專家,路基楊楚柳用力點頭,“路基下的地質條件各種各樣,有些可以比較簡單的修補,相當一部分修補起來需要很長的時間,沒辦法就地取材。所以,我強調的是,蘇聯沒有在戰爭時期快速修補彈坑的能力。”
莫裡循有些明白,卻也不太明白。但莫裡循此時已經相信了楊楚柳的專業能力,便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既然何銳已經明白,楊楚柳的彙報就結束了。何銳親自送走了楊楚柳,回到辦公室後就問莫裡循,“莫部長,你能理解蘇聯為何交通不便了麼?”
“如果隻是靠鐵路,用這種鐵路搞運輸,當然會非常不便。而且蘇聯這麼搞,我懷疑他的鐵路運輸強度也上不去。”莫裡循由衷的感歎道:“如果采用陸路長途運輸,成本立刻就上去了。”
何銳答道:“所以我不認同你對蘇聯命令式經濟的批評。按照高標準搞基建,蘇聯掏不起這麼多成本。而且蘇聯現在要加速工業化發展,時間緊,任務重。斯大林同誌的命令式經濟管理,在這個階段不是最好的,但是有可能最適合現在的蘇聯。蘇聯的鐵路有可能真的非常爛,可隻要鐵路修建速度快,鐵路數量夠多。有鐵路總是比沒有鐵路強吧?”
莫裡循思考著方才得到的知識,並且努力把這部分知識融入自己的認識結構中。不久,莫裡循突然就想通了,“主席,我現在更理解了為什麼斯大林可能真的很認同我們提出的與蘇聯的貿易模式。毛子雖然野蠻,卻不傻。他們也很清楚貿易平衡,如果沒有貿易安全,他們就不會擴大和我們的貿易。”
何銳見莫裡循認知水平提升了,輕鬆的點了根煙,“正是如此,我們的貿易政策必須配合蘇聯的經濟政策。斯大林同誌製定的經濟政策,是快速讓蘇聯工業化。如果我們不能幫助蘇聯快速工業化,蘇聯就不可能與我們建立經濟互信。沒有經濟互信,沒有蘇聯的經濟快速發展,蘇聯一億多人的輕工業品市場怎麼可能讓我們分杯羹。即便斯大林同誌願意,他也做不到。”
莫裡循之前對何銳的看法不太接受,此時他就想明白了。蘇聯給工人以及集體農莊農民的工資報酬並不低,但蘇聯工業不發達,能拿到這些報酬的工業人口就少。其消費能力也就低。
中國幫助蘇聯提升民用工業水平,又給那些工廠下了訂單,蘇聯工業產能就提升了。工廠數量增加,工業人口增加。其消費力也隨之增加。中國的輕工業品產量大,同等品質的輕工業品價格低於歐洲,還能做到大量製供貨。蘇聯從中國購買的輕工業品也拉動了中國的產能,提升了中國的內需市場。
工業產能越大,工業品平均價格就越低。低廉的輕工業品還能滿足現在中國民眾的低消費能力,同時促進工業品的技術迭代。中國送技術,送訂單,看似吃虧了。但是中國有句老話,‘吃虧就是占便宜’。
當然,想達成這樣的結果,前提條件是,中蘇兩國領導人都有足夠的水準。莫裡循覺得何銳對斯大林同誌評價這麼高,而且斯大林同誌到現在的表現其實也算不錯。便對何銳的思路有了更多的信賴。
眼見時間晚了,莫裡循起身告辭,臨走時說道:“主席,我就要對斯大林同誌報著一定的期待。”
送走了莫裡循,何銳坐回到大堆的統計資料前。但已經分心了這麼久,片刻間也沒辦法將思路完全拉回到對國內的分析。何銳回想著自己在另一個時空看到的資料,以及這時空中對斯大林同誌的觀察。斯大林同誌有理解這種合作模式的能力,這是毋庸置疑的。至於斯大林同誌會不會選擇接受這樣的合作模式,最少也是一半一半吧。
確定了這些,何銳把辦公室的燈都拉亮,繼續看起國內各省份的消費能力統計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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