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張家子弟的麵,張錫鑾向何銳、段祺瑞、徐世昌三人正式請求,張家子弟若是跑去找三人來請求門路,直接打出去。張家子弟們一個個不敢吭聲,何銳也不方便說什麼,隻能看向徐世昌。
徐世昌進士出身,年齡在四人中僅次於張錫鑾。他知道老張此時實際上是在為張家子弟請個門路,又見到何銳的神色,也不推辭,走到張錫鑾麵前,對著張家子弟說道:“諸位世兄,你等若是想上學,便來找我。除此之外,張公乃是諸位的親人,他是真的為諸位世兄考慮,才會如此諄諄教導。還望諸位世兄能明白張公的發自肺腑的關愛之心。”
張家子弟們整體上還不錯,張錫鑾的兒子們當即答道:“感謝徐叔叔的指教。”接著就是張錫鑾的孫輩,重孫輩的孩子們跟著表達了感謝。
張錫鑾命子弟們起身離開,才在何銳與徐世昌攙扶下回到桌邊坐下。徐世昌讚道:“張兄這般愛護子弟,小弟佩服。”
張錫鑾擺擺手,“徐老弟,你這等人物才能明白我是愛護,這些子弟若是能知道,我就得燒高香了。”說完,張錫鑾又歎道:“唉,不說這些了。說了隻是生氣。來,上酒菜!”
很快,酒菜已經擺上。三人向張錫鑾敬酒,張錫鑾一飲而儘,就岔開話題,“何賢弟,外頭謠傳,說是又要打仗了。不知可是真的?”
“張公,外頭謠傳我們要和誰打仗?”何銳笑盈盈的問道。
“我以前沒看過美國的《排華法案》,現在報紙上講述的非常清楚。我看了之後,覺得便是開戰也不稀奇。而且國內也出了對付美國的法案,美國難道就真的毫無反應?”
段祺瑞與徐世昌沒接腔,他們兩人都覺得其實不會開戰。當然,這是指何銳治下的民國。若是滿清與北洋,可就不好說了。不過當下中國民眾情緒十分激動,認為美國若是不肯廢除《排華法案》的話,中國可以向美國開戰。
張錫鑾本就是想儘快把話題從張家子弟這裡引開,所以才繼續說道:“我看了轉載的英法報紙評論,泰晤士報與費加羅報都在攛掇,說是美國敢對英法製定這般法律,英法可是要開戰。不知何賢弟對此如何看?”
何銳點點頭,“英法報紙說的沒錯。美國若是敢通過排英法案,排法法案,兩國是真的會對美國開戰。”
段祺瑞一愣,他本以為何銳不想對美國開戰。但是現在看,美國若是真的冥頑不靈,為了中國的尊嚴,何銳未必就真的不會動手。
張錫鑾沒想到何銳會這麼回答,覺得自己或許問錯了話題。不過張錫鑾此時的年齡已經允許他倚老賣老,張錫鑾說道:“開戰與否是國家大事,我隻是隨便問問。”
徐世昌也很驚訝,忍不住問道:“何主席,難道美國非要把局麵弄到那個地步?”
何銳解釋道:“美國的政府組織與中國不同,權力範圍也不同。美國總統的權力在國防、外交。國會權力在立法、稅收。以當下美國的所謂小政府,除非中國首先宣戰,或者美國上層已經決定與中國開戰,否則美國總統與國會參眾兩院,都不能直接跳出來。所以我們一定要通過《對美國特彆關稅法》。這特彆關稅,是影響美國對華出口。一旦美國商人的實際利益受損,商人們行動起來,才會給美國總統以及國會以行動的機會。隻要不實際觸動美國商人、財團的利益,美國對於中美關係惡化的反應會很慢,他們很可能會拖個十幾年二十年才解決。”
不等徐世昌繼續問,段祺瑞插話進來,“徐兄,我等前來是給張兄賀壽。何必因為這些事擾了張兄的心情。”
張錫鑾立刻順著這話端起酒杯,“三位賢弟,乾了這杯。”
喝完第二杯,大家的話題就回到了張錫鑾周圍的事情。張錫鑾稱讚起最新的柏油馬路修的好,車走在上頭又快又穩。天津最近三年開辦了許多工廠,市麵上熱鬨的很。張錫鑾出去走走,感覺平日裡竟然與新年一樣。反倒是新年,大量外地來天津的人離開了天津返鄉,天津倒是冷清起來。
徐世昌聽到這裡,也說起新京城同樣如此。每日裡越來越熱鬨,但一到春節,就毫無人氣。不僅是天津與新京城,北平也差不多。
大家說的都是些日常所見的事情,酒桌上的氣氛逐漸輕鬆起來。酒酣耳熱之時,張錫鑾問道:“何賢弟,哥哥我就想問一句。賢弟可否想過找個女人在身邊伺候的打算?”
徐世昌、段祺瑞都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但是兩人都很認真的聽著。就聽何銳笑道:“國家事情如此之多,哪裡有心思在這等事上。我家兄弟三人,我哥哥與弟弟都生的有兒子,我也不擔心家裡無後。”
聽了這個回答,張錫鑾當即答道:“賢弟這麼講,我隻是覺得賢弟過的太苦了。不過賢弟一心主持國家,乃是國家之幸。來,我敬賢弟一杯。”
徐世昌與段祺瑞也連忙端起酒杯。段祺瑞自己不好色,何銳這般禁欲,段祺瑞佩服之餘,也覺得惺惺相惜。徐世昌心中則是猜測,也不知道是老北洋的哪些人想拉近與何銳的關係,竟然說動了張錫鑾,讓張錫鑾提及此事。
正猜想中,管家從外麵進來,“老爺,陸家老爺前來賀禮。”
“請他過來。”張錫鑾答道。
片刻後,兩人走進來。右邊靠前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清朗男子,身穿一件與段祺瑞一樣沒有階級章的北洋軍服。身後跟了兩人,一人是個管家,手中捧著禮物。另一位是個年輕女子。段祺瑞自己不好色,便是如此,目光也不禁盯在女子臉上看了一陣,隨後目光下移,看向這位身穿藕荷色長裙的女子的腳。
藕荷色長裙下擺在腳踝向上10厘米左右,一雙褐色小牛皮靴完全顯露出來。看年輕女子腳步輕盈,應該是天足,從未裹腳。
徐世昌打量片刻,隻覺得老張辦事地道。這女孩子白淨紅潤的圓臉,真的是端莊秀麗,容貌絕佳。最重要的是這份從容的氣度,絕非深閨中一無所知的女子。
張錫鑾此時也無需人攙扶,自己一按椅子扶手,就這麼穩穩當當站起身來迎上去,“陸賢弟前來,真是蓬蓽生輝。”說著,拉起這位陸軍官的手,領著他到了桌邊,向三人介紹道:“這位是咱們北洋軍的團長,陸崇明,還是美國西點軍校畢業。”
陸崇明立刻向何銳與段祺瑞敬禮,“屬下陸崇明,向何主席,段總長敬禮。”
這一桌的人哪個不是千年老狐狸,此時心中都如明鏡一般。徐世昌看著陸崇明那身與段祺瑞一樣的製服,更是清楚這肯定是一群北洋老兄弟們出的主意。現在外頭看新政府,還覺得是北洋政府。但老北洋的兄弟們與北洋之外有眼光的新派人物都很清楚,何銳政府會正在快速成為一個真正有為中央該有的模樣,全國各省的人才已經按照人口比例被納入何銳政府內。北洋色彩正在快速褪去。最多五六年,北洋就會隻剩下一個稱呼。
當下北洋能往政府裡塞多少人人,就要儘量塞多少人。何銳的老婆無疑是一個很重要的人選,老北洋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過。
此時張錫鑾已經請陸崇明與陸小姐入席,段祺瑞明顯不想參與此事,隻是一言不發的推開酒杯,開始喝茶。徐世昌完全明白了張錫鑾此次邀請何銳前來的目的,雖然陸小姐容貌氣質不錯,但徐世昌覺得自己身為北洋大佬,也得先把把關。何銳這樣的人物願意不願意是另外一回事,老北洋總不能丟了自己的人。
又喝了片刻,徐世昌就問道:“陸老弟,令愛現在還在讀書麼?”
聽到這個問題,陸崇明神色間的自豪難以掩飾,“小女正在天津大學哲學係讀書,馬上就要畢業。”
“哲學係?”徐世昌真的有些驚訝起來。
陸崇明笑道:“自從去年亞洲國際法庭建立,天津大學來了不少外國的教授。小女聽了他們的課,又被學校帶去上海參觀了亞洲國際法庭。唉……,”說到這裡,陸崇明一臉老父親的為難,“我覺得學校也是……一言難儘。讓一群學生去聽怎麼審判。我這女兒和她的同學一起向學校申請了留學,要去德國柏林大學哲學係留學。去德國她還不夠,還想去英國牛津大學讀書。”
“留學是好事!能漲見識。”徐世昌開始滿意起來。他最擔心的是老北洋的家夥們不懂事,上來就如同獻女般把女孩子推出來。陸崇明應該是同意他女兒去歐洲留學,這就是對了。何銳若是對陸小姐有了興趣,想娶回家。那自然好。若是何銳沒作出決定,或者完全沒興趣,大家體體麵麵的,這才是好事。
段祺瑞是德國軍校畢業,聽到德國就有了興趣,問道:“為何要去柏林大學?慕尼黑大學、海德堡大學、科隆大學,哪個不比柏林大學強?”
陸崇明對德國了解很少,連忙問道:“柏林是德國首都,英才彙集,柏林大學竟然不如這幾所大學麼?”
“京城裡麵也講儒學,為何儒學大多派彆並不在京城?”段祺瑞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