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高不見章台路!
沈莙突然賴在自己院裡不走,對此沈菱倒並不意外。當初將人擄來南邊原就是姬桓的吩咐,這點知道內情的人都可以輕易猜到。沈菱隻當沈莙這半年來因著姬桓吃了許多苦頭,所以才懼怕他,這樣一來倒還柔聲安慰了她幾句。
就像北邊百姓聽到"九千歲"的名號便打哆嗦一般,楚穗同沈莙沈菱不同,自幼生活遊曆都在南境,自然對"南詔王"這三個字十分忌憚。如今這位傳聞不如見麵的人就與自己在同一個府邸待著,她看起來緊張倒不比沈莙少些,雙手絞著帕子惴惴不安。
沈莙以為她是在擔心楚鄢,忍不住開口安慰了幾句,楚穗苦著一張臉,覷了一眼正在喝茶的沈菱,將小姑子拉到一旁,附耳輕聲道
〝我哪兒能擔心他呀!家裡這位楚君從我懂事起就沒見他在彆人手裡吃過虧,如今來的人是南詔王又如何,他還能在荊州地界兒為難了這一位去?我是擔心,楚君不能有事,咱們這些小人物就未必了,哪怕打個照麵兒我也得抖上一天。〞
楚穗知道沈莙同瑞王姬潯的關係,也知道姬桓和姬潯一直是死對頭,沈菱是沈莙兄長,自然向著妹妹這邊,而楚門對這一場戰事的態度還有些模棱兩可,如此一來,姬桓的到來在楚穗眼裡便有些微妙了。
沈莙這才了悟,楚穗是在擔心沈菱。她細想之下有些感動,看了一眼一絲不苟的沈菱,覺得這二人沒準兒都栽在對方手裡了。
〝無妨,隻因楚鄢是楚君,身份特殊姬…南詔王才特意來見他,他可不會浪費時間來對付咱們這些小角色。〞
沈莙沒想到,自己這話才說出口,打臉卻來得如此之快。楚穗提起的一顆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外頭澤苑便風風火火地進來了,先是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而後才對沈莙道
〝沈姑娘,南詔王想同姑娘見一麵,主子遣我來問一句,看姑娘的意思。〞
楚鄢特意遣澤苑來知會她?沈莙一時有些疑惑,略琢磨了一小會兒便道
〝往哪裡去?〞
沈菱從澤苑進來臉色便有些變了,此時見沈莙動身同他出去,忍不住皺眉道
〝嘉蘭?〞
沈莙回頭向楚穗使了個眼色,複又笑著衝他安撫道
〝沒事的二哥。〞
沈菱臉色有些難看,忍了忍,眼見著沈莙出去了,想要再阻攔一句卻聽楚穗輕聲道
〝林擒,莙姐兒大了,心裡有自己的打算,你雖是他二哥,難道還能一輩子替她做主不成?〞
沈菱靜默了一瞬,到底沒追上去,神情卻未鬆,末了還是重重地歎了口氣。
沈莙跟著澤苑一路到了楚鄢的書房,澤苑替她推開門便不再動了,沈莙深呼吸幾次,穩穩地踏了進去。屋裡隻有楚鄢和姬桓兩個人,沈莙來了楚鄢便站起身來往外走,路過她身邊時略停了停,用姬桓也能聽清楚的音量對沈莙囑咐道
〝彆害怕,我就在外頭,但凡動靜不對便叫人進來。〞
沈莙點了點頭,將他扶到門口才轉身往姬桓坐的方向走。
這間書房是楚鄢辦公讀書用的,采光極佳,沈菱靜靜地打量了姬桓一會兒這才在他左手邊找了個椅子坐下了。姬桓看著柔柔日光將沈莙包圍,見她低眉順眼兩手玩著自己的裙帶,不知為何突然笑出了聲,
〝楚鄢有心,陸鐸信裡隻說你病得不成樣子了,在這府上養了段日子臉上倒不見病態。〞
沈莙對陸鐸將她在武陵郡的事報告給姬桓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她一直等著對方開口,哪怕是試探也成,等來等去卻隻有這麼句話,心裡更加悶了,忍不住自己先開口問了,
〝王爺找我究竟有什麼話要說?〞
說罷,裝模作樣地端起身旁一杯涼茶來擋住了半邊臉。姬桓瞧著她的一舉一動無不熨貼,笑意也輕柔了幾分,
〝跟我走吧。〞
沈莙正含了一口茶,澀味兒來不及擴散便被她噴了出來,用手帕捂著嘴不住咳嗽。外頭楚鄢聽見裡邊響動,拔高聲音道
〝阿莙?〞
沈莙咳得厲害,姬桓忍不住上前替她拍了拍背,等她順過氣兒來便馬上答道
〝我沒事兒,被茶水嗆了,不妨事的。〞
姬桓等她緩了緩,這才悠悠然坐了回去,眯起雙眼,表情難辨喜怒,
〝怎麼,對我這話就這般驚訝?〞
沈莙心跳加速,絕不是因為心動,純粹是嚇的。姬桓劈頭蓋臉來這麼一句,弄得她渾身一抖,
〝王爺說笑呢吧?〞
姬桓扯了扯嘴角,閒散地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十分肯定道
〝自然不是,我是認真的。〞
沈莙這回是真的不知該說什麼好了,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