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走下穀道,來到人山前。早有士兵將人山上的護衛抬下來,排成幾排。
韓明見到最底下,一個略微強壯的身軀將一名瘦弱的男子護住,背上插著三兩支斷箭。
”秉統領,這兩人還沒死。“楊旭上前看了看,說道。
”把他們壓上來。“
不多時,任豐和護衛隊長便被押解到韓明身邊。
不知道楊旭從哪得來的水,潑在兩人臉上,冰冷的水打在臉上,讓兩人的意識開始蘇醒。
任豐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在夢裡,他看到自己的父親、母親和妻子,他想上來和他們一起,卻一直追不上。正準備伸手去抓,卻立馬醒過來。
他抬頭,一眼便看到一名黑發黑眼的年輕男子,腰間挎著把長劍,一臉嚴肅地盯著自己。
“你就是任豐?”沈夏開口問道。
任豐沒有說話,他身旁的護衛隊長也迷迷糊糊地醒過來。
“敗軍之將,你有什麼好囂張的。”沈夏厲聲嗬斥道。
“哼。”任豐冷笑一聲,眼神中儘是不屑。在他看來,一群朝廷的狗官狼狽為奸,不值得自己開口。
沈夏見任豐這模樣,怒火中燒,剛邁出一步,韓明一伸手,將他攔下來。
“你是個人才,以後跟著我吧,我叫韓明。“
眾人聽到韓明說這話,一臉地吃驚,沒想到韓明出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招攬。那可是朝廷要犯,手上可有幾條朝廷命官的人命。就算韓明深受皇帝信任,可是想要招攬叛軍主帥,也是行不通的,到時候必定受到朝中眾臣的攻訐。
他們都有些不太明白韓明的舉動。
“統領,這……不太好吧。”沈夏有些為難地開口,雖然他很佩服韓明,可韓明的舉動,他覺得有些不妥。
”呸,狗官,想讓我跟著你,你做夢去吧,我寧願死,也不肯做你的走狗,癡心妄想。“不過任豐並不領韓明的情,破口大罵道。
“你這廝,不識好歹,我們統領招攬你,那是看得起你。”王栓在一旁罵道,他有些氣憤任豐的行為,韓統領誠心招攬,他卻毫不領情,一點都不識相。
韓明聽到任豐的話,也沒有生氣,嚴格來說,韓明都沒有理會他,而是一直盯著護衛隊長,接著說道”你考慮得怎樣?“
看到韓明再次發問,眾人才反應過來,原來韓明是在和這護衛隊長說話,他想招攬的是這護衛隊長,並不是任豐。
有的人明白過來後,鬆了口氣;有的人,臉上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剛才都誤解韓明說的話。
隻有任豐,看到韓明並未搭理自己,覺得自己仿佛受到愚弄,雙頰通紅,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如果你不答應,我馬上就把他殺掉。“韓明指著任豐出口威脅道。
護衛隊長並不是特彆精明的人,一聽韓明要殺任豐,立馬說道”咱跟你,你能放了老大嗎?“
”放了他,怕是不能。但是我能保證不讓他死。“韓明對護衛隊長做出承諾。放任豐,是絕對不可能的,但是為了得一個忠心的手下,韓明不介意開口替任豐求情,饒他一命。
護衛隊長聽到韓明的承諾,開始思考起利弊來。
任豐在一旁,聽到韓明和護衛隊長的交談,隻恨自己無能,不能將命運把握在手裡。但士可殺不可辱,他低著頭,趁眾人注意力都在護衛隊長身上時,將旁邊士兵的刀一把拔出,抹向自己脖子。
鮮血如一條絲線,在半空中劃出一個完美的半圓。
任豐這一動作速度太快,眾人來不及反應,護衛隊長見任豐倒在地上,雙目圓睜,一臉地不可置信。
任豐笑了,自己總算是解脫了,當初他救了護衛隊長一命,見他老實憨厚,便讓他保護自己,做護衛隊長。
今天,卻有人用自己的性命來威脅彆人,他寧肯死,也不會讓這人得逞。現在好了,他早就想下去陪自己的父親和妻子。
”老大!“護衛隊長大叫一聲,驚慌地爬到任豐屍體旁。
“老大,當初你救咱一命,咱說好,要保護老大,現在……老大……”這護衛隊長聲淚俱下,涕淚縱橫,一臉悲痛。
韓明預感不對,立馬叫道“看住他。”
話還沒說完,這名護衛隊長順手拿起任豐手中的刀,學著任豐,自刎而死。
滾燙的鮮血灑滿一地,與任豐的血交彙在一起,流向四周。
韓明見此情景,歎了口氣,說道“將他屍身收殮,好生厚葬。再將這叛賊首領的屍體帶回京城。”
在場的眾人都沒料到,事情的最後竟然是這種結果,不過他們也感歎任豐的倔強和護衛隊長的忠義。
任豐一死,叛軍大部分又被收降,雖然還有扶風城的叛軍,但也不足為懼。
韓明接著用了半個月,收複扶風城以及周邊郡縣,將整個橫河之亂平定。
這之後,韓明就要回京述職,隻留下王栓、許滑和沈夏等人處理善後事宜。
韓明在回去上京的路上,看到路邊隨處可見的屍體和稀稀拉拉的人影,心中頓覺悲涼。
不禁自問,造成如今這個局麵的原因是什麼?
皇帝不稱職嗎?匡華是怎樣的,他比誰都清楚,可皇帝勵精圖治,為何還是這樣哀鴻遍野,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一路上,匡月也沉默不語,這一趟讓她增長太多見識。
看到路邊啼哭的小孩,她總算是明白自己活得多麼幸福,也明白自己皇兄的責任有多麼重大。
這一刻,她長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