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過來的,沒有那麼多的心眼。村民都是從老一輩人手把手教育過來,餓了就往嘴裡塞東西,困了就摟著自家婆娘上床睡覺。遇見害怕不明白的事情,就會想到鬼神之說,這是鄉村之間多年來
土生土長得守舊思想,因為人對於任何未知的事情都抱有一絲莫名的恐懼感,很容易就會聯想到那些虛無縹緲的鬼神身上去,你不能因為自己的信念和想法一杆子將他們全部打死。
唯物主義固然值得宣揚,心存鬼神,卻也是對天地的敬畏。
黃山奇和林建軍走在回家的路上,互相默然不語,腦子裡不斷回響的剛才陳能離開時對他們所說的那一番話,心裡七上八下,不是滋味。一方麵為自己之前的那番無理的話語感到
自責。另一方麵,也為自己在陳能這個平時老實巴交的人麵前吃癟而氣憤。身為新一代的知識青年,竟然被一個沒有念過什麼書的農民說的啞口無言,不免心中氣結。聯想今天所發生的事情,
皆由村中那個孩子被鬼衝了邪的傳聞而起,心中頓時有了主意。
林建軍停步下來,望了望村南邊那座高山,拉過慢自己幾步的黃山奇說道“山奇,咱們都是受過高等唯物主義教育的人,黨給我們任務,讓我們來這裡學習農作,體驗清苦生活。
可是,現在村子裡到處傳著那些邪門歪道的東西,我們作為黨的接班人,是不是因為為黨消除那些反革命分子,讓村民都接受黨的號召和組織的教育”
“你的意思?”
黃山奇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說這番話。林建軍抬手指著村南那座帶著神秘色彩的高山,兩眼直勾勾的盯著。因為村裡流傳的說法,讓這座本來就很突兀的山,在黑夜中顯得更加
陰森。
“咱們帶上家夥,上山把那麼座廟給拆了,這樣,大家就會知道這一切牛鬼蛇神都是可以不存在的,任何跟唯物主義走相反道路的人事物,都將被我們踩在腳底下,就今晚,你去不去。”
林建軍一臉希冀的看著身旁的黃山奇,滿指望對方會一口答應,誰知黃山奇一聽,臉上閃過一次猶豫的神色,站在那嘟囔了好一會。
林建軍一看黃山奇猶豫不決的樣子,頓時心生怒火,伸手從上衣口袋裡掏出了一本“毛主席語錄”拍在他的臉上,怒喝道“我們的同誌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
你要記住,在真理麵前,一切反動派都是紙老虎。黃山奇,黃同誌,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幾個階級的爆裂行動。看看你胸前的星標,看看你
口袋裡每天翻閱的“紅寶書”,你竟然在紙老虎麵前退縮了,你可曾有過一點羞愧。”
黃山奇冷不丁的被林建軍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語給嗆住了,唯唯諾諾的說道“可是,就算要拆,也要和村長他們知會一聲,免得造成不必要的矛盾和誤會。”
聲音越說越輕,林建軍狠狠的瞪了一眼黃山奇,對方便不再開口,經商議,雙方快步跑回家中,各自從家裡拿出了鎬鏟和火把,趁著夜深人靜的空檔,兩人偷摸著順著村間的小路往山上跑去。
殊不知,在他們身後,已經悄悄的跟著一個身影,遠遠望去,身材瘦小,步伐稚嫩。慢慢的,前後三人,漸漸消失在燈火寥寥無幾的村中,朝半山腰奔去
林建軍和黃山奇順著山路跑了好一陣,等到氣喘籲籲的時候,終於看見了半山腰那座村民口中流傳的“大仙廟”。雖然之前黃山奇迫不得已答應了林建軍陪他一起來,可是當真到了這個時候,
心裡麵也不住的發怵。
黑暗中的廟宇,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走的越近,內心越覺得壓抑,黃山奇知道這不是心理作用,而是一種實實在在的感受。反觀一幫的林建軍也是一臉的凝重,手握的火把也是攥的
越來越緊。
“建軍,要不,咱們回去吧,今天就當啥事沒發生過,走吧,這地方我感覺真的怪的很。”
黃山奇扯了扯自己同伴的衣袖,轉身急於往回走。誰知道自己的肩膀突然被一股大力使勁往後一拉,本能的反應讓他不住的揮舞自己的手臂,顫抖的喊著“走開,走開”,驚嚇之狀,表露無遺。
林建軍一看自己的同伴如此窩囊無用,膽小怕事。被自己一拉,就嚇成這幅德行。上前對著翻滾的黃山奇就是一腳,壓低聲音說道“是我拉的你,瞧你這點出息,給我起來。”
黃山奇見之前拉自己的是自己的同伴,頓時緊縮的心慫了下來,不好意思的站起來拍了拍剛在地方弄臟的衣服。見林建軍鄙夷的看著自己,又回想起剛自己害怕的樣子,不禁老臉一紅,使勁的
咳嗽了幾聲。
林建軍拿起地上的鎬鏟,招呼著黃山奇朝廟裡走去。圍著廟宇轉了一圈,他發現這座與其說是廟宇,倒不如說就隻是一座泥土加木頭臨時搭建的窩棚。不知道是不是時間久了,廟宇的
兩側牆壁上有各種不同痕跡的裂痕,幾條殘梁斷柱斜斜的依靠在角落,靠近一看布滿了辯駁混雜的蛛絲。
廟宇的中間有一張陳舊的供桌,鋪著厚厚的一層白色灰塵,上麵倒著各種蚊蟲的屍體,有些都已經和供桌粘在了一起。中間樹立著一尊烏黑色的泥像,尖嘴猴腮的腦袋縮在寬大的衣袍
內。點著火把朝近一看,泥像上布滿了各種不同程度的線形條紋,密密麻麻的組成一種不知道什麼形狀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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