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音轉過眼,看向窗外,外頭光景正好,和那年……一樣,可是……卻又很不一樣。
楚音伸過手,撥弄幾下窗邊擱置的花條枝柳,紅唇牽了牽,呢喃出聲,“要結束了,都要結束了。”
她話落,雙眼一閉,耳邊一陣清明。
“夫人!夫人!”
彩棠急匆匆跑進殿。楚音眉頭一蹙,對彩棠的慌張很不滿。
彩棠知失了分寸,連忙理了理自己的狀態,朝楚音欠身,“夫人,奴婢有事要報。”
楚音淡淡一眼,“慌慌張張,失了體統,”說完目光四射,朝身邊宮人道,“你們且先下去。”
“說吧,什麼事。”
“夫人,殿下……殿下回來了。”彩棠說道。
楚音平和的眸光一轉冷冽,手一抖,差點將手邊的杯盞打翻,彩霞及時接住,“夫人當心。”
楚音垂下眼,看彩棠,“回來了?”
彩棠頷首,“人已經到宮門外了,皇上也已命人去接了。”
“回來了……”楚音喃出聲。
承明殿那邊,雲容玨跟著內官到了承明殿,麵見了雲樓。
雲容玨回來之事很快便滿宮儘知了。
“臨安王殿下回來了啊。”
“是啊,之前臨安王殿下一直未歸也無半點消息,都還以為殿下凶多吉少了呢。”
“那這下豈不熱鬨了,臨安王殿下本就是太子人選之一,這次又立功而歸,以皇上對臨安王殿下的喜愛,太子之位非殿下莫屬了吧!”
“可不是。”
“那晉王殿下呢?他可是皇後娘娘所出,是嫡長子啊。”
“立誰為太子那還不是看皇上的心思,臨安王殿下這麼得皇上歡心,又立了功,晉王殿下就算是嫡長子也無可奈何啊。”
宮人們議論紛紛。
柳芳菲的臉色越來越差勁。
“娘娘,那些小賤蹄子說的胡話,您彆放在心上。”嬡兒勸說道。
柳芳菲冷笑一聲,“本宮聽著不像是胡話,原以為臨安王殿下遲遲未歸,又無消息,是出了什麼意外,沒想到……他這次回來,是要越發得意了,皇上對太子之位,本就在他和楓兒之間猶豫,如今……”
柳芳菲心裡是惱怒,是煩躁,更是急切。
她已經被楚音那小賤人搶走太多東西了,如今該屬於她楓兒的太子之位,是斷不能再被她搶了去!
“你去通知梁大人,李大人,讓他們在太子之事上多提祖宗規矩和嫡長。”柳芳菲說道。
承明殿裡,雲容玨同雲樓彙稟著此趟去洛州的事,雲樓聽著,臉上儘是滿意歡喜的笑。
他抬起手,深重拍了拍雲容玨的肩膀,“玨兒,你果然沒讓父皇失望,這次不僅將洛州城腐壞的根裡拔起,還新立了官吏製度,相互牽製,甚好甚好。”
“這是兒臣應做的。”雲容玨說道。
“玨兒,你原應於七天之前回來,這七天沒有你半點消息,父皇擔心的很啊,這些天你去哪兒了,同父皇說說。”雲樓關心問道。
想起之前發生的事,雲容玨眼色稍暗下來。片刻他緩聲,“路上遇到行刺之徒。”
雲樓一怔……
臉上頓現惱怒之色,“大膽!竟有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玨兒,你怎樣,可有受傷?”雲樓關心。
雲樓的關心,是令雲容玨心舒緩許多,他臉上泛著輕鬆,“父皇放心,兒臣無礙。”
“可知那些是何人?抓起來了嗎?”
雲容玨搖頭,“兒臣同他們交手,他們命亡,不知是何人。”
雲樓輕歎氣,“你這次出行實不容易,所幸平安歸來,朕心也安了,一會兒你且去見見母妃,她也很擔心你啊。”
擔心……
雲容玨眼底劃過一抹若意。
“那兒臣先行告退了。”
雲容玨從承明殿出來,朝宮門方向望去,慢收回眼,轉身,朝長樂宮方向走去。
“夫人,殿下來了。”宮人傳話稟告道。
“讓他進來。”楚音淡聲。
不一會兒,雲容玨踏進殿,他朝楚音行禮,“兒臣參見母妃。”
楚音雙手來回在手中的手爐上撥弄著,片刻才慢啟聲開口,“回來了。”
“是。”
“坐吧,彩棠,上茶。”
“聽說,這次的事,你辦的很好,你父皇也甚是滿意。”
“是,兒臣不負父皇囑托。”
“嗯,辦好就好,你原該七日前回到,卻拖了七日。”
楚音同雲容玨說著話,可目光,卻沒有一刻是在雲容玨身上。
雲容玨定眸看著楚音,她問的自然。
“回母妃,是路上有些事耽誤了。”他道。
“是麼。”楚音輕言一聲。之後便是短暫的安靜。
雲容玨看著楚音,是想等著她的話,然而……
她什麼也沒問。
“母妃不想問兒臣是因何事而耽誤了?”
楚音放下手中手爐,執起手邊茶碗,撥弄茶葉,飲了一口,放下茶碗後才慢開口,“你父皇看重你,也關心你,你既已辦完事就該早早歸來,耽誤七日,你實屬不該。”
她沒有關心。有的隻是對他問責。
“母妃這是在問責兒臣麼?母妃可知曉兒臣為何耽誤了七日時間?途中,兒臣遇到了行刺之人。”他說道。
楚音垂著的眼將眼底所有情緒遮蓋住,沉默不語。
許久,雲容玨都沒從她眼裡看到一丁點的關心,擔憂,也沒從她嘴裡聽到半句對他關心之言。有的隻是——
“是麼,如此說來,是情有可原,你且同你父皇解釋解釋吧。”楚音說道。
雲容玨撇開眼,聲音越冷了幾分,“兒臣已同父皇言明了,父皇關心擔心兒臣,未有怪罪。”
那句父皇關心擔心是他刻意加之,然楚音對此依舊漠然。
雲容玨心裡的那點期盼,被衝散的一點不剩。他站起身,雙手揖禮,“母妃無事吩咐的話,兒臣先行告退了。”
“嗯。”
楚音始終淡淡。
雲容玨也沒有留戀轉身走出大殿。
在他尚未走出長樂宮,就聽見身後殿內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他雙眼緊閉,再睜開時,是一片清冷。
朝宮門口走去,途中他遇到雲招和其妻子。
“五弟。”
“二哥。”
洪詩看著雲容玨,欠身行禮,“洪詩見過臨安王殿下。”
雲容玨朝其頷首,算是回應。
“五弟回來了,五弟再不回來,二哥可要為你擔心壞了,還以為……”雲招臉上掛著笑。
“二哥是以為我出事了。”雲容玨接話道。
“是,畢竟這宮外什麼事都是有可能發生的,二哥可是很關心你的啊。”雲招說道。
雲招的虛情假意他不是第一次見,第一次領教,若他真的發生什麼事,回不來了,於雲招來說,才是天大的喜事。
“謝謝二哥關心了,路上是有些事耽誤了,好在,一切無虞,五弟我平安歸來了,二哥且也能放心了。”
雲招眼睛一翻一瞥,臉色不悅。
“還沒恭喜二哥新婚大喜。”雲容玨說道。
“謝了,我和你二嫂還要麵見母妃,且不和你多說了。”
雲容玨俊臉之上斂著淡淡的笑,頷首轉身離開。
在雲容玨離開後,雲招臉色當即變化拉了下來,洪詩瞅著雲招的表情變化,還有方才兄弟倆的唇槍舌劍,便知曉兩人關係不佳。
這在洪詩眼裡,並不足為奇。哪兒家的兄弟姐妹都不見得關係都好,若是一母所出也就罷了,非一母,這關係,自然好不起來。
“臨安王殿下一向是最得父皇歡心的,如今又為父皇辦事立功,這地位,不可小覷啊,將來的太子之位,說不定,就是他的了。”洪詩說道。
“你胡說什麼!”雲招不悅嗬聲,“立太子是大事,且向來立太子是以嫡長為尊,我大哥是皇後娘娘所出,嫡長子,就算要立也是立大哥,何時論到他這個庶子,以後你休要再胡言了!”
洪詩撇唇,“是是是,妾身知錯了。”
……
淩霄宮,漪瀾軒,雲容玨歸來,漪瀾軒上下皆歡喜。
卓珂更是打扮的嬌俏豔麗,直挺挺湊上前。
“殿下,殿下此去辛苦了,奴婢給殿下放好熱水了,殿下沐浴淨身先吧,奴婢還給殿下準備了殿下愛吃的吃食。”卓珂湊上前就主動挽上雲容玨的胳膊。
雲容玨抽手而出,目光落到一旁的小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