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命就在這兩天了。
已沒什麼可避諱。
寧歸交代道“小陸和姓祝的,你們趕緊去給陶大伯訂棺木壽衣。”
祝百壽臉色黯淡擺了擺手,“陶大伯一生不喜歡麻煩彆人,棺木好幾年就已經在餘前輩的鋪子訂好;壽衣也做了,就放在床下的櫃子裡。”
該準備的東西陶三門已經準備好,他們幫不上什麼。
隻能等。
無可奈何地等待著老人的死亡。
這天白天,風雪停了下來,許多鎮子西麵的罪民過來看陶三門最後一次,院子裡站得滿滿當當。
簾子掀來掀去,屋裡難以保暖,所以諸多罪民就挨個到門外道彆。
可陶三門意識模糊,聽不到了。
他大半生都在照顧那些良善罪民,臨終卻看不見他們的麵容,聽不到他們的聲音。
人生總難如意……
入夜。
陶三門劇烈地咳嗽了幾次,口鼻中咳出血跡。
但卻忽然蘇醒過來。
他聲音虛弱道“幾時了?”
“申時末。”
“傍晚巡街的時候!”
陶三門已經有些糊塗,但多年以來的巡街記憶還刻在骨子裡,說完這話,便按著床頭想站起來。
祝百壽慌忙過去扶住,安撫道“陶百總,今天輪到你歇息,睡吧。”
陶三門重新躺下去,很快睡著,而蒼老的麵容漸漸露出無儘的苦楚之色。
他夢見此生最不願意想起的事。
那年妻子木燕有了身孕,溫馨的小家熱鬨起來。
陶三門每天都早早地做完工,回來給木燕熬粥梳頭等等,還用木頭給未出生的孩子雕刻很多很多小玩具。
可是——
木燕也是罪民出身,年幼時乾過重活,身子骨很差。
懷了身孕,積攢在體內的病一下就爆發了出來,身體越來越差,怎麼調理都無濟於事。
時間一個月一個月過去。
木燕漸漸臥床不起。
或許是自知不行,她就和陶三門講,不管怎麼也會撐著這口氣,把孩子生下來,給陶家留下骨血。
孩子在,就如她在。
然而這點希望也沒能實現。
臨盆那日,孩子誕下來就是死嬰,飽受病痛煎熬的木燕在生產過後,也悄聲無息地離世。
離世時的目光很絕望也很愧疚。
陶三門一生難忘。
孩子沒了,妻子也沒了,家就等於散了。
此生何苦?
陶三門一遍一遍地夢見妻子離世時的情形,如墜地獄,無法超脫,而現實中枯瘦的身軀幾乎將要繃斷。
守在床邊兒的祝百壽道“陶大伯這是怎麼了,突然變得這麼難受?”
寧歸起身查看,“臟腑沒有受傷。”
蘇萱摟了兩人一眼,看在陸缺的麵子上,說出症結所在“他在做夢,讓他非常痛苦的夢。”
蘇萱借玉狐天棺之力,從夢境修行,對於夢境有著極為敏銳的感知,陶三門睡著了以後,她就感覺到陶三門的夢苦楚不堪,帶著極大惋惜悲愴。
陸缺開口道“你能幫陶大伯減輕痛苦嗎。”
“你猜?”
“這時候彆開玩笑。”
蘇萱嬌哼道“讓我幫忙也行,不過你得多留在鎖龍鎮一段時間陪我們玩,再讓我踹幾腳。”
陸缺點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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