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下黎鳶開出的條件,藺歸中感覺耗儘了所有力氣,身軀不自覺一歪,癱軟在地板上,衣服濕津津貼著脊背。
藺歸中全明白了。
他的身份早已經暴露,隻是一個小小掌庫,損害不到參合宮的根本利益,黎鳶就先把他壓在手裡,不予理會,到如今九溪學宮的小動作漸漸增多,惹得參合宮犯了,才把當牌打出去。
今日雪初五和左阿香的比試,哪兒是什麼活躍氣氛?就是讓他藺歸中看的。
藺歸中暗尋女兒多年,一時之間忽然得見,還那麼出眾,那麼英姿颯爽,愧疚,欣喜,期待等等,種種情緒交雜,心境完全亂了,沒有其他念頭,隻想儘力保住女兒,彌補這些年的虧欠。
黎鳶說什麼,藺歸中都會照做。
一切都在黎鳶精準把控中,他全明白了過來,但彆無選擇。
沉默許久。
藺歸中按著地麵起身,似忽然蒼老,身形都佝僂了起來。
他此番領教過黎鳶的手段,連直視的勇氣也沒了,惶恐地低著頭,神色拘束,問道“我按黎宗主的吩咐做,黎宗主就保她身世不會泄露嗎?”
黎鳶沒有回答。
藺歸中已經孤注一擲,原宗門九溪學宮可以背叛,但女兒阿香必須保住,激動到聲音顫抖“我要一個確定答複!”
黎鳶波瀾不驚道“先把你該做的事做好。”視線掃向那枚長生鎖。
藺歸中當即會意,抹了抹汗,道“多謝黎宗主。”
“長鎖鎖裡麵有幅畫,阿香小時候想象自己親生父母的模樣,畫下來的。”
“哦。”
藺歸中慌不擇路地離開北武閣,走出門口,轉瞬老淚縱橫。
………
雪初五和左阿香的比試結束後,陸缺等人就回了青雲浦。
陸缺寫的《撼星拳劄記》完工在即,紙張一鋪,壓上鎮紙,繼續搜腸刮肚。
又忙活十幾天,《撼星拳劄記》終於完工。
時間也隨之來到夏季。
陸缺休息了半天,沿河畔閒走,築基弟子的地盤好像添了不少人,課業結束的女師侄們,正河畔料水嬉戲,衣裙浮動如雲,嬉笑聲絡繹不絕。
陸缺抬頭一看,自覺不合時宜,撥開蘆葦蕩走向彆處。
沒走兩步,和吾仲碰了個正著,雜役堂弟子不知輔州戰事詳情,還可出入堂口。吾仲是從宗門郵驛過來,幫師兄弟取信的,裡麵還有壇寄給陸缺的酒和一封信。
吾仲先讓陸缺抱住酒壇,然後從二十幾封中翻出陸缺的信,遞過來。
“謝謝吾師兄。”
“客氣什麼。”
陸缺找了一塊背陰的石頭,放下酒壇,坐下來看信。
陸缺還感覺有點奇怪,關係好的幾位朋友,都知道他不愛喝酒,怎麼會寄酒過來?
拿起信封,封皮上字跡歪歪扭扭,比祝百壽的字還要難看幾分,也看不出誰寫的。
撕啦撕開信封,都開信紙,先看了看末尾,隻見有“愚兄聞大倉敬上”幾字。
陸缺麵色一喜,從頭閱覽,上麵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