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阿琅對於老太太口中湧出的鮮血視而不見,她笑吟吟的,迅速進入到更正的正題。
“老太太,你借著自己病倒,為你的好孫女籌謀,讓她婚期提前。可真是一片疼惜的心呢。”
“可惜,你的孫女早就想到了,並且也努力的策劃,毒藥吃進去的感覺如何?”
“你如今還能有一口氣,可真的好好感謝你的孫女兒,衝喜比熱孝中出嫁可要好聽些呢。”
衝喜,可以說為了孝順。
熱孝出嫁,那就隻能是迫不及待了。
阿琅的話如同雷轟電掣,老太太耳畔轟然作響,渾身的血液都在這一刻凍結,她仿佛石化了,一動不動的凝固住。
兩顆眼珠子直勾勾地盯著阿琅。
阿琅反省了下,這已經是她說的最為委婉的方式啦。
石化的老太太眼皮輕輕顫抖,漸漸蔓延至全身,她整個人都在劇烈發抖。
天靈蓋上仿佛又一把重錘,一下一下猛烈敲擊,三魂六魄都搖晃震動起來。
老太太心口一陣劇痛,‘哇’的一聲,吐出大口鮮血。
可是阿琅低估了老太太的抗打擊能力。
一般二般的老太太這會早就被打擊的昏死過去了。
可老太太卻是緊緊地揪住床沿,她眼睛死死盯著阿琅,仿佛在控訴她胡言亂語。
阿琅隻覺得好笑,婉妤的形象可真是深入人心的好呢。
老太太這個樣子,她絲毫都不愧疚,一想到生母可能也是這樣屈辱的死去,她就覺得不夠,還不夠。
“老太太不相信呀?喏,這裡還有藥在呢,一份是你的丫鬟熬的,一份是你的好孫女熬的。”
“哦,還有呀,那個養身丸,老太太吃完了嗎?沒吃完也可以請人驗一驗呀。”
“聽了這個很難過嗎?我母親死的時候可比你難過多了……”
她想要找到的女兒一直找不到,身邊養大的卻是一條毒蛇。
婉妤的那些害人手段,到底是從哪裡學來的?揭開她的真麵目那刻,她一定要好好的問一問才是。
老太太一張臉慘白的不見半點血色,陪著唇邊湧出來的鮮紅,紅白交錯,宛如厲鬼。
她上下牙齒一直不停地激烈碰撞,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
她不相信,不相信婉妤這個賤人竟然敢如此害她!
不過是一個來曆不明的野種,好吃好喝的待她,讓她高床軟枕,溫香軟玉中長大,她竟然敢如此對她!
老太太的眼珠子幾乎要脫眶而出,仇恨的怒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燒,一直燒到天靈蓋。
她感覺到自己半邊身子都僵硬了,她心頭發慌,一股涼意打從心底鑽出來。
不行,她還不能死,她一定要揭穿婉妤這個野種的真麵目。
讓她滾出靖安侯府,她休想再風光的嫁給七皇子!
老太太試圖將握在床沿的手給拿回來,發現自己動不了了。
她的心頭巨震,臉嚇成灰黑色,流血的嘴唇歪斜,嘴裡發出古怪的荷荷聲。
阿琅神情複雜地看著老太太,拿起帕子低頭擦了擦眼角的淚,似悲似苦的,
“快來人,老太太吐血了……”
門外的張嬤嬤聽得是魂飛魄散,老太太吐血了?
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老太太身邊侍候的人都奔了進來。
眾人看到老太太的樣子,兩股戰戰,老太太這是中風了嗎?
那血怎麼流也流不完啊?
婉妤送走七皇子,再回來,就見到屋內兵荒馬亂,鬨哄哄的。
透過縫隙,她看到老太太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她,頓時嚇的後退一步。
她擠出一抹淚水,“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祖母剛才好好的。”
阿琅看著婉妤的樣子,真想笑出聲來。
“我也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我進宮前祖母還好好的,定然是這些死奴才沒有好好的照顧老太太。”
她瞥了眼婉妤,漫聲道,“出宮時,路過大理寺,就進去報了官,想來官府的人一會就該到了呢。”
婉妤聞言,眼皮直跳,臉色微變,阿琅怎麼就敢去報官!
“姐姐,何必要遷怒於下人呢,還不如直接說是我沒照顧好祖母?”
阿琅笑了笑,“急什麼,還沒輪到你呢,下人沒管教好,那也是主人無能。”
上趕著找罵,那就罵咯。
婉妤杏眼圓瞪,她不過是隨口那麼一說,阿琅還真就敢把帽子給她扣上?
門外,果然有大理寺帶著搜查公文上門,婉妤見著那些人,一桶冰水從天而降,澆了她滿頭滿身,令人徹骨的冰寒。
大理寺的捕頭說是接到清河郡王的命令,有人給靖安侯府老太太下毒。
清河郡王令他們一定要查出是誰給侯府老太太下毒。
婉妤心悸如雷,過了會兒,她又鎮定下來。
往日她熬的藥渣都已經處理了,找不到蹤跡。
藥湯也早就被老太太服用下去,早就化為烏有。
隻有養身丸,她原本就沒準備多少分量,正好夠老太太纏綿病榻,又死不了。
藥瓶中沒有剩餘的藥,他們查不出的,事情同她無關。
就算能夠查出來,她也不怕,想要老太太命的人可不隻她一個!
侯府的主子都被官差聚集在大廳裡。
老太太那裡,大理寺派人快馬加鞭的去請太醫過來。
一是為了看能不能救回老太太,二也是既然投毒,需要太醫來辨毒。
算老太太的運氣好,衙差不過到半路,就碰到太醫院的院判。
顧大老爺怎麼也想不到,他一來侯府就攤上這樣的事。
他不敢置信地看著大理寺的官差,“不可能,府裡有誰敢害老太太?”
他下意識地看向斜對麵被宮中嬤嬤和宮女護得好好的阿琅。
聽說老太太最後見的人是這位六姑娘……
為了報複老太太,也是可能做出的。
婉妤按下心頭的紛亂,麵色發白地問,“你們是不是弄錯了?你們有證據嗎?”
“若是我們沒有真憑實據,怎麼敢上門搜查呢?”帶隊的張捕頭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
他確實沒有真憑實據,不過清河郡王的吩咐,總不是無的放矢的。
再說,沒有證據,在這個府裡搜一搜,那不就有了麼?
乍然聽到清河郡王的吩咐,張捕頭瞠目結舌。
這些高門的水可真深,給一府的老太太投毒!
得益的人會是誰呢?
大理寺的人在侯府搜查,宮中,七皇子正跪在皇帝的麵前。
“父皇,侯府老太太如今病重,她最想看到的就是妤妹妹幸福。”
“請父皇成全,讓我們的婚期提前,孩兒不需要多麼風光的婚禮,那些不過是給外人看的。”
七皇子如今在上京那是萬眾矚目。
參與朝事這麼多年,多少朝臣誇獎他聰明好學,在皇帝身邊做事十分的體能乾之類的。
除去裕王妃等人對七皇子頗為冷淡外,其他的皇族之人有人可是對七皇子很看重喜愛的。
否則,老太太也不會那樣汲汲營營的想要將婉妤嫁到七皇子府。
七皇子覺得自己這樣的高調,就算婚事低調些又何妨呢?
更重要的是能婉妤妹妹天天在一起。
皇帝皺著眉頭看向七皇子,他的樣子並不是不悅,隻是聲音卻是冰冷的。
“你的婚事,是你母妃在操辦,你大可不必來問朕。”
七皇子仿佛聽不出皇帝話中的冷意,強笑道,“父親,妤兒妹妹將來也是您的兒媳,還要和孩兒一起孝敬您。”
皇帝淡淡地說道,“朕並未給你們賜婚。”
沒給七皇子和婉妤賜婚,就說明哪怕婉妤日後嫁給七皇子,做了七皇子妃,可他也並不承認婉妤是自己的兒媳。
這雖然看起來不過是個稱呼的問題,可是內裡的區彆可就大了,這話傳言出去,那上上京裡的人精能聽不出皇帝的意思?
婉妤是七皇子妃。
可是她卻不是皇帝承認的兒媳,不是皇帝承認的家人。
那一個光禿禿的皇子妃的名頭又有什麼用。
七皇子急了,這可不行!
他跪在地上,膝行了幾步,看起來文雅秀氣,給皇帝深深叩了一個頭,低聲說道。
“父皇,都是我不好,惹了您生氣,可當年您想要和皇後娘娘在一起,被皇祖母給阻擾了。”
“還強行把我母妃塞給您……”
他在皇帝威嚴的目光中,垂下頭,呐呐地道,
“就算顧家六姑娘再好,可孩兒不喜歡她。”
他央求道,“求父皇能夠答應孩兒的一片真心。”
他這麼一番真摯的模樣,仿佛皇帝要拒絕,那就是對他和皇後當年的真摯感情的褻瀆。
皇帝沒說話,倒是邊上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
“父皇,小七已經大了,既然他那樣的想要成家立業,父皇不如就成全他吧。”
“他如今跟著父皇處理朝事,回府去那些下人哪裡能服侍好呢,有個知冷知熱的人在身邊,總是好的。”
“叫他成了親,能更好的為父皇分憂。”
“再說了,到底是小七的婚事,你要不同意,淑妃娘娘想來也是不會鬆口的。”
太子坐在椅子上,微笑地對皇帝說道,他身邊坐著一身禮服的清河郡王。
他總是這麼溫和善良,心胸開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