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一聽說是來給鐘家案子作證的,眾人都有些驚訝。
主審的官員是陛下指定的,並不是韓丞相一係的。
不過,他也清楚,皇帝同意韓家案子公開審,不論韓家有沒有罪,都能敲打到一方。
韓家,或者是鐘家案子背後一方。
他沉吟了片刻,道,
“既是和鐘家案子有關的,那就將人帶上堂來吧。”
將公堂前圍得水泄不通的百姓自動讓出一條路,讓衙差將那些說要作證的人帶進來。
主審管看到被衙差帶進來的人愣了一下。
帶進來的,不隻有一個兩個,而是足足有十五個。
男女老少都有,衣著也很是不同,有麻衣草履的村民,也有長衫在身的讀書人。
這些人一進來,自動對著堂上的主審管行跪禮,將堂前跪了個撲滿。
主審管看了看下頭那些人,問道,
“爾等說要為鐘家案子作證,不知你們有何證據?”
那長衫在身的讀書人身上有功名,自是不用跪拜,他站在眾人身邊,朝主審官拱手,
“大人,我等是青州當地百姓,聽聞韓家被人誣告,特地趕來上京為韓家討個公道。”
“至於證據,我等自身就是證據。”
跪著的百姓紛紛點頭應和。
七嘴八舌的說起來。
“大人,韓家可是好人家啊,前幾年青州鬨了饑荒,若不是韓家施粥賑災。”
“我們村大概要死一半人啊。不僅他們自己家施粥賑災,還會帶著富戶一起啊。”
“是啊,大人,我們青州上下百姓都受過很多韓家的恩惠啊。”
“韓家絕對是積善之家,絕不會魚肉百姓,欺壓蒙騙彆人的”
“還有我們,都是受過韓家恩惠的……”
“是啊,大人,韓家真的幫助我們許多。”
這些七嘴八舌地說著韓家做過的善事,公堂上一時十分熱鬨。
說道激動的時候,有些人比手畫腳,唾沫橫飛,場麵越來越亂。
主審官不得不死命地拍著驚堂木來維持公堂秩序。
等到一個個安靜下來之後,那個為首的書生朝主審官拱手,
“大人,韓家在青州,不隻是施粥修路,照顧孤寡廣開善堂,還開了書院,讓貧寒的子弟有機會讀書識字,考取功名。“
“這樣的人家,若是被人誣陷欺壓百姓,魚肉鄉裡,那我們這些受過韓家恩惠的人絕不答應。”
“請大人給韓家一個公道。”
書生言語鏗鏘有力,邊上跪著的百姓跟著一起,給主審官磕頭,
“求大人明斷。”
這時,一直在屏風後坐著的韓丞相看了眼身邊的幕僚。
幕僚微微頷首,轉出屏風,給那些為韓家作證的人深深地做了一個揖。
眼含激動的淚水,
“某代替韓家上下謝過各位鄉鄰仗義,大年下,千裡迢迢來給韓家作證。”
那些人得知幕僚是韓家的人,十分激動,紛紛讓他代替向韓丞相問好。
有些鄉民見幕僚下巴上長著山羊胡子,有些納悶。
在邊上小聲的嘀咕,
“那個韓丞相多大年紀?怎麼他的兒子這樣老?比咱們這些乾農活的看起來還要糙……”
鄉民的聲音說小不小,正好讓堂內的一眾人聽到。
幕僚很是有些尷尬,他的年紀和丞相大人差不多。
原本,今日該是大公子和丞相一同來的。
隻是出門的時候,去找大公子的人無功而返。
不得已,二公子如今在書院,其餘幾個公子都是庶子,上不得台麵。
若是身邊不帶人,總不能讓丞相大人親自出現在公堂上,去和這等小民對話。
所以,隻能是他出來說話。
屏風後,韓丞相聽了也是一臉鐵青。
自從那天夜裡和韓長風不歡而散後,韓長風就不曾回過府。
昨日就讓人去找他,到得今日,也不曾見著他的人影。
韓丞相心頭怒火衝天,想著一定要給韓長風一點教訓才行。
且不說韓丞相心裡怎麼想,就說圍觀的百姓,熱鬨也看了,這會見著幕僚和鄉民的互動,頗為感動。
真沒想到,韓家的人竟然真的是個積善之家,做了那麼多的善事,前頭真是冤枉他們了。
而且,看那些千裡迢迢趕來的鄉民,看來韓家所做之事,還不止他們口裡說的那些。
有更多的沒被人發現。
他們能夠聞訊趕來,那說明韓家做的事情是實打實的,一點都不參假,否則他們。
甚至,有些人竟然開始指責鐘家,說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害他們的,是韓家那位夫人,可人家已經自儘而亡,以命相抵,為何還要咬著韓家不放?
總之,這次公開審案的過程,可謂是跌跌宕宕。
到了最後,眾人的目光,已經從家破人亡的鐘家,轉移到了韓家做的善事上頭了。
已經沒有人會懷疑,鐘家的案子,會和韓家有什麼關係。
作孽的都是那位死了的夫人。
韓家經過這一案,將失去的民心都給挽了回來。
主審官麵對此情形,隻能是先結了案。
既然那位夫人生前確實騙了鐘家,主審官就讓韓家將鐘家被騙的銀錢如數還給鐘家婆媳。
同時,還讓那位夫人的娘家,賠償了鐘家一份大額的賠償。
畢竟,是那位夫人的娘家教女不嚴,才鬨出這樣的大事。
不僅耗費的是百姓的時間,更是耗費朝廷官員的時間。
鐘家的案子,結束的很快,可謂是大家各得其所。
韓家得到名譽,鐘家得到了銀錢的賠償。
雖然鐘家的兩個男人死了不能複生,可有了那大筆賠償,也能好好的將兩個幼兒撫養成人。
香火又承繼上了。
看完了熱鬨,眾人都紛紛離開了衙門,一邊走,還一邊熱烈地討論韓家的事情。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韓家做了那麼多的善事,真是不得了。”
“看來,那個什麼燕郡的知府,狀告的事情應該也是子虛烏有吧。”
“韓姑娘那樣一個好姑娘,怎麼會做出那些事情來?”
阿琅靜靜的坐在一輛貌不驚人的小油車裡,看著衙門外漸漸散去的百姓,神色淡然。
那些百姓的議論聲,清晰地從外頭傳入到阿琅的耳中。
有這樣的局麵,是阿琅早就設想過的。
韓家不可能坐以待斃,必然會趁著這段時間做一係列的安排。
就如同,她會護著鐘家婆媳上京告狀一樣,韓家也會安排人上京做證。
沒能在公堂統領韓家打壓下來,阿琅一點也不驚訝,更不懊惱。
相反,韓家被百姓抬得越高越好。
比起平地上摔跤,從高處摔下來那才叫疼呢!
衙門裡,韓丞相同主審官等告辭後,步履平緩地從裡頭出來。
跟在他身旁的幕僚,摸了摸山羊胡子,
“大人,這些年,韓家在青州做的事情都是實實在在的,不怕人查,這次,韓家的危機,算是過去了。”
“至於,姑娘那邊……”
韓丞相道,
“姑娘那邊,那賬冊,查一查到底是怎麼回事?”
“為何早些年的賬冊都沒問題,這些年才出現貨不對版的問題?”
“查清楚。”
他想了想,”那些來上京的鄉民,一定要妥善安置好,長風……“
韓丞相頓了頓,蹙著眉頭,“算了,都交給你來處置,長風那裡暫時不要再讓他去做什麼差事。”
“他既然那麼喜歡在翰林院修書,就不要動了。讓他修個夠。”
“一定要早些將那些鄉民送回青州,不要讓事情再起波瀾了。”
幕僚點點頭,沒敢為韓長風說話,隻是問,
“大人,既然這些鄉民那樣好用,何不讓他們在上京多呆些時日,為韓家再造造勢,說不定姑娘那裡的危機也就沒了!”
韓丞相堅定的搖頭,“莫要如此,不要忘了,過猶不及。”
幕僚想要再說,被韓丞相給製止了。
韓丞相揉了揉眉心,找自家的轎子走去。
他最近的感覺很不好,不僅僅是因為韓長風不聽指揮的緣故。
心頭總是有些慌,很疲憊。
也許是最近事情都積壓在一處,人有些疲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