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眉頭緊鎖地看著院內的刀光劍影。
“老夫這一生,憑著這套天地棍獨步武林,而琅琅是我唯一的徒弟,你且看清楚。”
隻見他隨手從院子裡拿過一把長槍,舉起反挑,槍尖劃過夜空,一點一點地開始凝聚力道。
原本尖細的槍尖開始顫抖,無形的重壓和力道彙聚其上,直到江固嘴角一動,轟然落下。
這一落,猶如巨瀑陡降,星河倒懸,恐怖乃至駭人的壓力衝著蕭珩當頭壓下。
那天晚上,蕭珩看過阿琅施展過一次天地棍,如果說那一次,阿琅用出驚濤駭浪,層層疊疊,綿綿不絕。
那麼,在江固的手裡,那就是自成一方世界。
隨意的一個動作,那都是天馬行空般,詭異到無跡可尋,鋒利的槍尖,如影隨形,避無可避。
若是換做彆人,也許就放棄了。
隻是,蕭珩這裡,卻是躍躍欲試。
他的直覺裡,江固對他是沒有殺意,沒有威脅的。
剩下的就是給他喂招了,這樣的機會可是遍尋不著的。
他握緊劍柄,迎了上去。
一時間,兩道身影,在院子裡穿梭,時而顫抖,時而分開。
蕭珩心無旁騖,他的功夫,很小的時候,是跟著兄長習的。
那個時候,老郡王夫婦相親相愛,鮮少有目光會放到他們兄弟麵前。
後來兄長死後,有很長時間,對功夫有一種厭惡。
是陛下,給了他許多的武師傅,靖安侯就是那時教導的他。
可以說,其實是靖安侯說通了他,打消了他的厭惡,重新燃起興趣。
那時,靖安侯手把手教導他,隻可惜,後來他出事了。
之後,他再難逢對手。
蕭珩一時間打得是渾然忘我,酣暢淋漓,即使被江固敲了好幾下,也仿若未覺。
江固也沒想到,對麵看起來養尊處優的蕭珩,竟然也是個深藏不露的,武學上的造詣很不低。
完全是個被耽誤的江湖高手。
反正,今天就是想給他點顏色瞧瞧,也沒想著要把他給剁了,點到為止就行了。
江固最後巧妙的一擊,同時後退,退到了屋子的長廊之下。
手中的長槍一擲,如同長了腳一般,回到剛才被拔出的武器架上。
蕭珩同樣將長劍在腰間重新掛號,整理了下袍服,上前兩步,恭敬地拱手,
“多有失敬,不知先生怎麼稱呼。”
江固嗬嗬一笑,“我的稱呼你不用在意,你說的,有事來這裡找你,正好我有事需要你去做。”
蕭珩打得是一身汗,渾身熱烘烘的,有些意猶未儘,不過還是很誠懇地,
“先生儘管吩咐。”
江固施施然地開口,
“琅琅來上京的目的,想來你是知道的,我是江湖中人,官場上的彎彎繞,我不太懂。”
“你既是王爺,聽說很得皇帝老兒的信任,想必知道很多內幕。”
“我且問你,顧衡,就是琅琅的養父,他去年是被人下毒給毒死的。”
“隻是那毒,我弟弟到現在還沒弄懂,你去太醫院查一查,有沒有人懂這個。”
“還有,前些日子,那個上忠勤伯府的書生,是不是被你抓去了,為何我找不到人。”
蕭珩一愣,沒想到,這位先生對阿琅的動態是了如指掌,那應該就在上京。
不過,為何不見他的人影,還有,上次琅琅明明說天下第一名箭師是一個女人。
為何……
江固看出蕭珩的遲疑,突然不知道怎麼就猜到了幾分他的心意,
“我說起來,還不算是天下第一名箭師,隻不過,我家那口子,她不願意要這個虛名,就堆到我的身上了。”
“反正我債多不愁,也不怕彆人來找我。”
“要不然,你以為一個箭師,為何獨步天下的卻是一套棍法。”
嗯?!竟然是這樣的?也就是說,琅琅有兩個師父?
蕭珩不由得寒毛直立,這一個師父都如此的難搞,要是兩個。
他飛快地站好,站直,爭取把最好的印象留給這位先生。
江固滿意地看著蕭珩那副模樣,覺得自己應該是震懾住這位王爺了。
“行了,你小子知道就行,不要傳出去,名頭都是虛的,實力重要。”
“好了,今日就到此為止,你辦好那件事,咱們就兩清了。”
江固說完,看也不看蕭珩,轉身就躍上牆頭,然後消失不見了。
甲一和一幫親衛蜂擁而至,“王爺,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蕭珩自己都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呢。
看著空空的牆頭,心頭琢磨著先生的來意。
不對,這位先生是琅琅的師父不假,想讓他辦事也是真。
隻是,這位先生先是以勢壓人,又是動手恐嚇,還告訴他那樣一個秘密,說什麼兩清……
真正的目的,其實就是想要讓他離琅琅遠一些吧。
不過,他蕭珩這麼多年,可不是那種說一句就兩清的人呀。
說到那個書生,也就是陛下那背叛的暗探,如今還在地牢裡呆著。
關於忠勤伯給他的毒,這個暗探是一點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毒。
隻是分了四次放在顧衡的茶水裡。
每一次見麵,無論是他定的地方,還是顧衡定的地方,他都會先到。
準備好毒茶水,等著顧衡來。
若是顧衡在他的遊說下,投靠了過來,那他就會想辦法換掉毒茶水。
若是冥頑不靈,那就死不足惜。
這些,他暫時還沒有告訴阿琅,他深信,這位看著軟骨頭的暗探,背後一定還有沒說出的秘密。
阿琅在十四巷宅子裡沒等到江固,就先回了明家,一夜無眠,天不亮就被青檸給推醒了。
“郡主,忠勤伯夫人領著秦姑娘來了,還有那秦家四公子,也一起。”
“如今老夫人正在花廳見客,還有夫人也在。”
美夢被驚醒的阿琅揉了揉眼睛,“現在什麼時辰,就來?”
外頭天光還未大亮。
“卯時三刻。”青檸麵色有些古怪,擰了帕子遞給阿琅。
她活了十幾年,可從來沒見過這樣的人,主家還沒起,就登門的客人。
簡直就和那秦明月一樣,上不得台麵。
阿琅也覺得有些說不出話來。
這忠勤伯夫人約好上門道歉,遲了這麼些天也就罷了,竟然還這麼早來。
明家的早膳確實很豐富,可他們自家人還不夠吃,她們還想來蹭麼?
洗漱完畢後,阿琅朝著花廳走去。
才剛到門口,就瞧見一排五大三粗的婆子站在門口,正麵無表情地四處張望。
明家雖然都用武婢,不過就算是上了年紀的武婢,也絕對沒有這樣的。
更彆說如此沒禮貌,四處張望,她以為自己是猴子嗎?
明家可沒芭蕉可摘。
“都杵在這裡做什麼呢?”阿琅抱著手爐,慢悠悠地問邊上明家的婢女,
“這都是哪裡來的婆子,怎麼這麼不懂禮數?哎,青檸,你快讓人,把這院子整理整理。”
明明阿琅的聲音很親和,可那些忠勤伯府的婆子卻聽得膽戰心驚,有些慫慫的。
外頭的婆子膽戰心驚,裡頭的氣氛也不怎麼融洽。
明老夫人當日曾說過,不許讓忠勤伯府的人進門來。
沒想到,這個忠勤伯夫人,竟然不管不顧地闖進來。
進來也就算了,卻是一臉的不高興。
好像是被人搶塞進花轎的寡婦。
那秦明月臉色更是難堪,好像被退了十幾次婚,還沒人要。
至於秦四公子,更是不像話,束手束腳的站在那裡,耷拉著腦袋。
當她明府是什麼地方?
“聽聞家中來了客人,竟然是伯夫人,來得這樣早,可是有什麼急事?”
阿琅慢悠悠地走進花廳。
忠勤伯夫人身子一僵,抬頭看了眼阿琅,心裡恨不得罵粗口。
明明是她讓自己上門道歉的。
還問有什麼急事。
不過,她又看了眼阿琅,那眼神帶著打量。
她除了道歉,今日來,確實還有件急事。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