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琅!
女子學堂,其實也不是沒有,上京各家,女兒家都是和男丁們一起讀書寫字的。
再往下,富戶大族,不僅僅有男子學堂,也辦女子學堂。
不過,那些學堂,隻收本族或者同等門戶的女子
唯獨,沒有收教貧家女子的學堂。
就算有,也隻是小部分。
韓家紫雲社為什麼會好像收割韭菜那樣,很容易的從貴女,貴婦中拿到捐贈的銀子。
就是因為大家都看到了這方麵的缺失,想要為許多人出一份力。
不管初心是為了什麼,她們想要去做。
阿琅想要認真的去做一件事。
當然,她也想過,往後要追尋父親的足跡,走遍大周,將那本《大周風物誌》完善。
甚至,她也想過要去西域,南疆,北地,再深入一些,得到更多的風土人情。
為將來大周平定各地,做一點貢獻。
蕭珩耐心地應和著阿琅,看她展示著她的宏願,時不時地應幾聲。
其實,自從賜婚後,也不是沒有人湊到蕭珩麵前。
不等他們把禮拿出來,隻湊上去跟蕭珩打招呼,恭喜一聲,蕭珩麵無表情,點了下頭就過去了。
那份要送禮的心,就都涼了。
故而,原本應該轟動喜氣無比的事兒,就那麼,成了一小塊石頭扔到海裡,全無波瀾。
高門貴族,不敢往蕭珩麵前湊,就隻能往阿琅這邊跑。
對於阿琅的提議,蕭珩很是支持。
阿琅想了又想,然後道,“各家的東西,最好賣了銀子交到學堂或者濟民堂裡,這樣也好知道這家多少錢,那家多少錢。”
蕭珩聽得笑起來,一邊笑一邊點頭。
“好,我幫你找個懂行的人,你放心,東西儘管去賣,這上京,大約沒有哪家敢讓你吃虧。”
他抿了抿唇,
“你如今在上京的人手,也就江叔那邊幾個,但都不是很熟悉上京的事物。”
“不若我給你找一個,這總要防止萬一,是不是。”
阿琅哼了一聲,這話說的,分明好像有內味了。
一定是她聽錯了,堂堂清河郡王,冷麵王爺,多少年都是一個表情了,肯定不會說取笑彆人的話。
蕭珩眼眸中含笑,望著阿琅,柔聲道,“無論你想怎麼做,我總是支持你的。”
“即便有什麼不好的,還有我呢。”
阿琅笑顏如花。
她當然知道,若是她做出將那些人送的禮都賣錢,必然會有許多的人會有微詞。
就像她剛來上京那樣,多少人在背後指指點點。
“你在我身邊時,我能安心的睡覺,內心的做一切事。”
“我希望自己能做到,有我在的時,你至少能安心的睡一會兒。”
蕭珩看著她,身後輕輕地抱住她,說,
“好。”
一個字,簡單,堅定,裡頭的含義卻是千山萬重。
阿琅拉著蕭珩的手,望著外頭走過的侍從,道,
“我們走在街麵上,那些路人,明明每個地方都能走,可是人們就喜歡走那條被踩凹了的路。”
蕭珩,“對。”
阿琅又說,“你再想,天底下的人,明明有些事情想做,可是隻要被人一說,就不敢做了。”
“明明是同一件事,換了不同的人做,得到的評價也不一樣了。”
蕭珩點頭。
阿琅,“就如我方才說的那兩句話,若是換個人講,比如陛下,也許就被記入史書了。”
蕭珩,“……”
阿琅亂七八糟的說了一通,蕭珩伸手拂過她的肩頭,輕輕地拍了拍。
“你想說什麼?”
阿琅微微思忖,“我就想,有些事,不管怎麼說都有道理,有些道理不敢怎麼講都有意義。
“而真正的道理,其實一直在我的心裡了。”
“我是個什麼樣的人,看見什麼樣的東西,就已經覺得它應該是個什麼道理,是不是?”
蕭珩聽她說的拗口,但仔細品味,點頭。
“可是這些道理,根本沒什麼用啊,我管他們走哪裡呢?我管他們怎麼評價呢?”
“父親曾經說過,人言可畏,可是那人言裡,有多收就是這些沒用的道理。”
“我若聽從,沒什麼好處,徒然叫自己難過。”
“我若不聽從,他們也奈何不了我,是不是。”
蕭珩恍然,“原來你在說這個。”
阿琅點頭,“是啊,我若是不怕彆人說我,那就沒什麼了啊。”
從玉縣到上京,到如今,她所經曆的人言和物事,若是她都計較,也許早就已經活不了了。
就不說彆的,白熊事件後,韓明珠收買顧三夫人潑她的臟水,雖已經澄清,可私底下還是有人心中有疑慮的。
否則,這次靖安侯上下百來口人覆滅,為何上京竟還會傳出她和彆人私奔的隱私來?
不就是有人抓住了這點,加以利用麼?
她從來都是她,那個和父親在各處遊走,心無旁騖的姑娘,她是顧雲琅。
她的過去,無可變改,她的未來,在她手中。
這世界,沒什麼十全十美的事情,更沒十全十美的人。
父親常說,十全十美,到了極處。那就是九九歸一,要灰飛煙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