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吳霸王白展堂!
說是張府,其實院裡不算大。
兩三個灑掃小廝,院中散養些雞鴨,牆根種了些蔬果,僅靠著書房窗戶的角落裡有幾根青蔥的竹子作屏風,以它堅韌長勢擋住了塵煙與天下事。
廳堂之中雖然地方不大,但還算乾淨清幽,由小廝引著給十四位前來拜謁張公的客卿們看座斟茶。
白展堂入座,熊韶鳴恭敬站在身側。
這點規矩,熊韶鳴還是跟父親學過的。
看門小廝拱了拱手對客笑道,“子曰溫故而知新,諸位,此時我家主人正在書房溫書,若有武人大可去後院與我家護院比試一番,若有儒生,還請一人手持一竹簡,且聽我家主人吩咐。”
幾位武人紛紛朝著後院走去,同時,一直站在門口等著的盧時恭也被放進府門看座。
白展堂本想跟著幾個武人朝後院走去,隻是,轉念一想外麵的武人隻能見到張家護院,而文人墨客才有機會見到張公本人。
他是來請張公出山的,又不是來當張家客卿的,就算打贏了張家護院,對他白展堂來說又有什麼好處?
果斷老老實實的坐在椅子上,等待著家丁發放竹簡和筆墨。
隻聽房間內的竹簡書卷展開,張公的聲音清幽如身處世外一般。
“我曾在六歲讀過《孟子》,今日溫故,讀《離婁》仍有一句不明其意,不如諸位小友幫我指點一二啊。”
書房的房門仍然緊閉,聲音卻不斷從中傳出。
“民之歸仁也,猶水之就下、獸之走曠也。”張子布用茶水潤了潤喉,緩緩道,“就是這一句,不知道諸位小友如何解答呢?”
“百姓對仁政的向往,就像是水總是往下流、野獸喜歡在曠野上奔跑一樣。”一位儒生拱手朗聲道。
張子布在房門中朗聲笑道,“你說得很好,想來你如今的才學竟也有我六歲時的一半。”
儒生訕笑拱手,“學生慚愧,自問連張公的一二都遠遠不如。”
房門中張子布揚了揚頭,笑道,“心性不錯,若是日後磨練一番倒是個可塑之才。”
“張公謬讚。”儒生拱手時,故意用手掌遮了遮他衣袖處的補丁寒酸。
“其實我要問諸位的,便是這個‘民’字,請諸位小友在竹簡上寫下自己的看法,不用多,一塊竹簡一席話即可,鄙人不才,可以為諸位點撥一番。”
張子布說出本次比試的要求後,眾儒生紛紛動筆。
白展堂看著眾人埋頭奮筆疾書的樣子,唯有他叼著筆陷入了沉思。
其他幾位儒生本就是有備而來,自然下筆利落,而在白展堂之前的預想中,其實是這樣的。
一個俊俏的帥小夥找上門,跟張子布說我要當你主公,張子布見前者氣宇不凡是個當世真豪傑,遂欣然同意,一同前去渡江。
史書上輕描淡寫的一筆,往往就是一個古人波瀾壯闊的一生。
白展堂不知道說書先生口中的孫策是如何勸得江東二位張公都能鼎力相助的,更不知道到底應該怎樣跟這位張子布說,他才會心甘情願的跟自己走。
為天下人嗎?
他一個客棧的小跑堂,即便是當了客棧的老板夫也沒有那麼大的能耐。
可是真要是有誰遇難,讓他不要出手相助,轉過頭去裝個睜眼瞎,他也是斷斷不肯的。
“民啊……”白展堂噙著毛筆,想起了當初在葵花派的時候,有一個人聽到廟堂上出現黨羽相爭的不平事時總是眯著眼睛口中念念有詞的哼著一段散曲。
白展堂自幼讀書不多,唯獨對這句散曲念念不忘。
“傷心秦漢經行處,宮闕萬間都做了土。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那是一條被困在朝堂渾水派係中的遊龍,他辭去六扇門總顧問要職,和自家兄弟創建了整個葵花派,卻還是避免不了要當朝廷的鷹犬。
他就是葵花派的東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