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來日用使臣出使,則代表著江東的顏麵,江東的主公都形貌旖麗,此人未免……”孫仲謀低聲說著,一旁的老將軍紛紛嗤笑,白展堂卻不動聲色。
孫權喜愛美姿顏的臣子,這是史書裡寫著的事情,是人儘皆知的。
可今天孫仲謀站出來不聽龐士元的主意,當真是因為如此嘛?
事實上,不光是白展堂,就連台下的眾多武將也能猜出其中一二。
自從太史慈帶回劉繇的家眷之後,孫仲謀不知為何與劉繇的兒子劉基走得親近。
再加上白展堂向來對俘虜家眷給予厚待,因此,旁人也就沒說什麼。
可是如今劉基一舉在科舉中考中了排名第三的探花郎,白展堂先前允諾,有才者都要請入軍中為孫家軍所用,這才讓孫權和劉基生出想法。
科舉榜單之上,此番出彩者共計三人。
一個是身為俘虜,苦於入仕無門的劉基。
一個是不願入孫家軍為官的陸遜。
還有一個,正是相貌醜陋籍籍無名的龐統。
若能讓劉基為官,則孫權在軍中就有了很大的助力。
此時的孫權倒不是想篡權奪位,他想的更多的,還是如何在自家兄長麵前表現自己的功勳,做出讓孫家軍上下都刮目相看的事情。
如今大哥已經娶妻,大嫂喬靈蘊之後有身孕也是遲早的事情,吳夫人若活著的時候,兄弟幾個自然齊心,可說白了,真要是有一天吳夫人辭世了,隻怕天下再無母親那般疼愛他讚歎他的智謀的人,比起自己,大哥似乎更喜歡三弟,此時的孫權一是希望大哥能夠厲兵秣馬,再闖出一片天地,二是希望自己能成為大哥的左膀右臂,以後若大哥真能稱雄稱帝,自己也不至於當個離吳縣太遠的偏門王侯。
孫仲謀的這些小心思旁人自然無法輕易揣度。
但程普將軍卻對龐統有些看中,“二公子,我聽聞這儒生是遠道而來的,又遲了一刻鐘,即便是如此,仍舊能夠奪得榜首,足可見此人的才學斐然。”
孫仲謀點頭,“才學之事,倒並非是一家之言就可以定奪的,古時候趙括也是滿腔才學,偏偏隻會紙上談兵,依我看,此人未必能堪重用。”
周瑜上前提點道,“以我之見,他的計謀的確可行,我聽從叔父提起過,劉勳和華歆在袁術手下的時候,時常一起飲酒,我們的聯手需要一個幌子,也同樣需要一個共同的敵人,我覺得這個辦法可以一試。”
“辦法可以試,但是人不能給太高的官職,如此儒生不過是籍籍無名之輩,還未在軍中建功立業,就給出這潑天的富貴,難免會惹人非議。”一直站在一旁的朱治將軍忽然開口說道。
孫仲謀朝著朱治將軍感念的點了點頭。
孫仲謀自幼就受到朱治將軍照拂,又和朱然情同手足,自然和朱治將軍的感情更加深厚。
朱治將軍又深知孫仲謀的心氣,站出來替他說話,也是情理之中。
“依我看,此時倒不然。”張昭此時起身擺擺手,“如此寒門儒生,入我軍中給予高位,自然應該為天下讀書人所羨豔,如此,方能彰顯我孫家軍任人唯賢的名聲,主公,我認為龐士元當為天下讀書人之楷模。”
張昭此言一出,眾將士皆緩緩點頭。
“張公高見。”朱君理將軍也是一拱手,“我之前倒從未如此想過。”
張昭捋著胡子輕笑道,“隻是這職位該給,但不能給得太輕易,以我之見,主公,此次背刺劉勳的任務就交給龐士元,讓他立下軍令狀,若他能立下功勞,在軍中自然也沒人能說個‘不’字,若他不能,要殺要罰就都有主公做主。”
聽著張昭的建議,白展堂這才點點頭。
眼下白展堂有建威中郎將周瑜、蕩寇中郎將程普、撫軍中郎將張昭、征虜中郎將呂範、折衝中郎將太史慈、督軍中郎將徐琨。
這些人中,除了太史慈是半路出家的家夥以外,其他都可以說是一路走來的老人兒。
即便是韓當和黃蓋兩位將軍此時也未能達到中郎將的位置,如此輕易的將軍師中郎將許諾給一個剛剛考過科舉的龐統,白展堂的心中也是有所疑慮的。
韓當將軍升為中郎將,肯定是遲早的事情,然而黃蓋老將軍可就難了。
論才能,黃蓋老將軍不遜於程普老將軍,但他最大的錯誤就是他姓黃。
身為黃香的後裔,與黃祖同宗,當年黃祖殺孫堅的時候,孫家軍無一不是掩麵而泣。
尤其是自己的小叔父孫靜,更是無法放下深仇大恨。
可以說,隻要有孫靜和吳夫人在世一天,黃蓋就基本再無升遷為中郎將的可能。
可是,如今一個尚未立功的寒門儒生,一進來就要許諾給他個中郎將的位置,若說不怕幾位老將軍寒心,那是假的。
不過白展堂心中清楚,老將軍們能夠衝鋒陷陣,龐士元也可以說是當事人大才。
等到眾人散去的時候,軍帳之中,隻剩下了白展堂一人,口中念念有詞道,“鳳雛啊,可彆讓我失望。”
……
在白展堂的支持下,龐統的計劃施展的很快。
當龐統帶著賀禮送去劉勳軍營的時候,先是熱臉貼了一個冷屁股。
劉勳一聽說來的是一個長相粗鄙的人,便讓人將其安排在驛館一連三天都未曾接見。
還是第四天,劉勳在接見袁術舊部的時候,龐統托人給劉勳帶了一個字條。
劉勳見過字條之後,第二天,馬上就接見了龐統。
“你說你有辦法能夠攻打海昏縣?”劉勳坐在高台上並未說話,開口的是劉勳的軍師劉曄。
劉曄此人雖稱不上玉樹臨風,但也的確身高八尺,與龐統站在一處,顯然是有雲泥之彆,隻站在那裡,便惹的劉勳軍中的臣子和侍從哄堂大笑,就連身為軍中統帥的劉勳也不由得嗤笑不止。
龐統卻不以為意,反而挺直身姿,傲然道,“我家主公不會因為我的相貌醜陋而恥笑我,不會因為我的出身微寒而不用我,由此可以看出,您的才能應該在我家主公之下。”
被龐統如此一說,劉勳反倒有些自討無趣的聳聳肩,而後揚了揚手臂說道,“上繚城海昏縣,雖然距離我軍不遠,可你給我一個非要攻打他的理由。”
“您從前在袁公麾下,有人說您是因為存有私心故意等著袁公倒台,有人說是您不願意看見袁公投奔袁本初,便與袁公分道揚鑣,身為臣子未能以主公的安危為己任,傳聞中您不忠不仁不義,是個是非不分之輩。”
“放肆!”劉勳聞言一掌拍在桌子上,幾乎要將桌子震碎。
龐統卻不徐不疾道,“可我倒不這麼認為,您願意在袁公家眷流離失所之時,對其照拂有加,視為忠,能夠不計前嫌接納袁公舊部是為仁,可是若說這義……私以為,唯有幫助舊友,攻打海昏縣塢堡,才能被稱為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