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辰時不到就來了,今日卻已辰時二刻才到。
“是,剛搬了家,住得遠了些。”
“難怪,”酒家擦擦手,張嘴嗬了嗬氣,“天可真冷,店裡老婆子新磨了豆漿,熱乎的,姑娘要不要來一碗?”
南蓁笑著搖頭,“不了,有酒就夠。”
她道彆了酒家,又去廣食齋裡選了些點心,避開耳目,出了城門。
一路往西,路過一處短亭,再往前數百步,便能看到一座山。
山體矮小,灌木叢生,此時皆被雪覆蓋,已經辨不出上山的路。
但南蓁已經走過十年了,對這裡熟悉得很,很快就從側邊攀爬而上。
這裡埋著許多人,大多是窮苦人家,皆無碑無名,連盜墓賊都懶得來挖。
南蓁踏過荒草,走到中間偏後的位置,這裡有兩個小小的墳堆,相隔不遠。
其中一個,還是合葬。
往常,墳堆前不會有任何東西,今日卻不同。
剛燒到一半的蠟燭和香,以及淡淡的酒味——
有人比她先到一步。
南蓁眉頭微蹙,蹲下身。
墳前被人踩踏過,卻沒留下完整的腳印,顯然已經清理過了。
從蠟燭燒的程度看,此人離開不過兩刻鐘。
南蓁心中不安,四處查看了一番,卻並未發現有人。
地方如此隱蔽,且每次她來,都十分小心,怎麼還會有人找到這裡?
看不出端倪,南蓁也隻能暫且將疑惑放下。
跪在墳前,恭恭敬敬地燃了香,再把酒灑在地上。
兩個小小的墳堆裡,一個住著師父,一個住著師父的雙親。
小時候,她還經常偷偷跑去兩位老人家裡蹭飯。
但每次都會被師父拎著衣領捉回去。
師父說,兩位老人喜清淨,不想被外人知道,所以要她格外注意。
但她每次都會反駁,說自己去的時候,他們可高興了,會做一桌子好吃的。
可惜在她十歲那年,兩位老人便去世了。
一人病去,一人殉於靈堂。
師父還在的時候,每年初十,都會帶著她買一壇酒過來。
四年前師父去世,她便隻能獨自前來,酒也從一壇變為了兩壇。
師父的身世,她好奇過,卻從未問過,因為師父自己好似也不願意多提。
可明月閣出事後,她接觸到了不同的人,心中難免多了絲揣測。
南蓁在墳前站了半個時辰,便下山去了。
身後有樹影微搖。
南蓁重新回到大路上,快靠近城門時,突然聽到身後一道清脆的聲音。
又驚又喜地喊道,“姐姐!”
南蓁轉身,見莊淼淼小跑過來,笑嘻嘻地看著她,“姐姐,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呢!”
過了年,又長一歲,他也竄了個子,不再跟小蘿卜丁似的,眉眼也長開了些。
“是你啊,”南蓁還是習慣性地想摸他的頭,手伸到一半才發現已經有些不合適了,於是又收回來,“你長高了不少,也俊俏了不少,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莊淼淼“沒關係,我認得姐姐就行。”
他回頭,招呼落後幾步的男子,“大哥哥快來。”
男子應了一聲,溫潤疏朗,“來了。”
南蓁一早就注意到了他,眼底閃過些許詫異,待他走近,又快速將情緒斂下。
秦庸站在南蓁麵前,拱手作禮。
有小孩在,他並未道出她的身份,隻稱,“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