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老夫人神色一凝,又聽得他道,“先皇纏綿病榻時,常與朕說些舊事,其中也提及了老夫人。”
“哦?”她驚訝道,“先皇陛下說臣婦什麼了?”
蕭容溪“他說,老夫人巾幗不讓須眉,是大周的功臣,讓朕一定得敬重著,切莫寒了一眾老臣的心。”
所謂的一眾老臣,也就是當初跟著陳將軍出生入死之人,在朝中分量頗重。
不過蕭容溪即位後,他們的影響力已經降了很多。
畢竟妄圖以過往的軍功來要挾新君主,就等於自斷生路。
“先皇陛下過譽了,”陳老夫人歎了口氣,似在回憶過往時光,“身為大周子民,便該為國家分憂,職責所在,當不得如此誇讚。”
她自謙的話沒引來蕭容溪的再度讚譽,反倒順著說了下去,“確實,你能這麼想,朕也甚感欣慰。”
陳老夫人這麼多年不是白活的,早就練成了喜怒不形色的本事。
可聽到這句話,差點沒維持住臉上的表情,連勾起的嘴角都僵硬了幾分。
蕭容溪像是沒看見一樣,自顧找了位置坐下,姿態慵懶而恣意,“朕閒暇時喜歡看書,野史上大有倚仗功勞、倚老賣老的人,先皇還問朕,如若遇到這樣的情況,朕會如何做。”
他頓了頓,目光一轉,突然問道,“賢妃,你以為這該當如何?”
驀然被問起的賢妃一愣,“陛下……”
方才兩人的對話已經聽得她冷汗涔涔,不是她能插得進嘴的。
現如今最大的坑卻放在了她腳邊,進不得,退不得。
“陛下,朝堂之事,臣妾不懂,史書一類,也確無天賦,這問題有些為難臣妾了。”
蕭容溪眉毛一抬,點點頭,“這倒是,朕都忘了嬪妃不得插手政事了。那你想不想知道朕是怎麼回答的?”
賢妃藏在寬袖中的手暗暗絞了絞,餘光瞥了陳老夫人一眼,硬著頭皮道,“陛下是怎麼說的?”
蕭容溪輕笑一聲,慢條斯理道,“朕說,該賞論賞,該罰當罰,若朝中人人都以資曆說話辦事,那政策還怎麼推進,國家還怎麼運行,朕豈不成一個傀儡了?”
他語調清淺,不見動怒,出口的話卻似有千斤重,壓在賢妃心頭。
這個時候是萬不敢說話的,陛下和先皇,都不是她可以隨意議論的人。
好在蕭容溪並未為難於她,轉而看向陳老夫人,“老夫人你說對嗎?”
陳老夫人早已拾掇好情緒,麵色亦恢複如常,“陛下說得不錯,也十分有魄力,這乃大周之幸。”
“哎,也隻有你會這麼說了,”蕭容溪頗為感慨,“朕當時說完這番話,抬頭就被先皇給罵了一頓,說朕不守禮,心中無敬畏,還罰朕抄了一個月的書呢!”
話音落,前殿鴉雀無聲。
蕭容溪食指輕叩在桌麵,一下一下,緩慢而規律。
見麵前兩人沉默良久,他笑道,“老夫人莫怪,隻是許久沒見著你了,乍一見,免不得憶起往昔,話多了些,希望你不會介意。”
“陛下善於追憶,能正言行,律舉止,”陳老夫人不動聲色地接下了他的話,“臣婦能有如此作用,高興還來不及呢。”
蕭容溪嘴角落下一點,淡淡道,“老夫人不怪就好。”
說了這麼久,他也有些渴了,接過賢妃遞上來的熱茶,抿了兩口,“對了,朕剛才從太醫院過來,俞懷山說香段和酒的中混的藥材已經找出來了,下一步,就該去找下藥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