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讓他離去不過是試探,他若真應下,隻怕剛踏出城門就沒了氣息。
雖然白展逍做的事並非全部經由他手,但至少大部分內情他都是知道的。
懷揣著諸多秘密,白展逍豈會讓他平安離去?
但就算是這樣,他的回答依舊是真心的。茫茫世間,孤身一人,他不知去往何方,倒不如將命給予他,省得後半輩子仍覺得虧欠。
白展逍聽完他的話,倒沒覺得驚訝,隻淡淡點頭,“既如此,那便隨你吧。”
小二端著花生米過來了,兩人便收了話頭,裝作留心看戲台的模樣。
“我拔你上高台,予權力,助威望,不曾想,一朝得勢,背後出槍。直叫我鮮血橫流,悔恨當場。如今你跌落高台之上,卻說我,無溫良,毒心腸。鏡在手,我倒要好好叫你瞧一瞧自己這——醜麵相!”
咿咿呀呀的聲音自台上傳來,蕩起底下的一片叫好聲。
隻白展逍蹙了眉頭,目光不善地看向戲台上的兩人。
這鬼吼鬼叫的幾句,竟能贏得滿堂彩,這戲館果真是要沒落了。
他拍掉身上的花生屑,抬眼望去,卻不經意捕捉到一個熟悉的麵孔,“你看那人,像不像阿婧?”
白展逍沒和阿婧打過照麵,可阿婧入主北堂之事,他早已知曉,連同她的模樣也被深深地印在腦子裡。
本以為他離開之後,留下的一堆爛攤子也夠南蓁頭疼好長一段時間,沒想到她竟把一個女子弄上了堂主之位。
一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能鎮得住場子?
簡直是笑話!
他笑南蓁亂了陣腳,慌不擇路,卻未曾料到北堂那邊一個個消息傳來,皆是阿婧大刀闊斧地肅清北堂。
直到後來,北堂再無音訊到他耳中,他才知道自己小看了這人。
白展逍心中憋著一口氣,總覺得阿婧不如自己,卻沒找到機會證明,沒想到今日能在這兒碰見。
下屬見他眼神有變,立馬規勸道,“堂主,敵眾我寡,不宜和她硬碰硬。況且出城事大,咱們今日還是不要節外生枝了。”
若子時不能順利趕到,不知又要等多久。
白展逍聽了他的話,笑笑,“放心,我有分寸。現在天還未黑,離子時早得很,不會耽誤時辰的。”
“堂主!”
即便下屬壓著聲音,也不難聽出其中的焦急。
他知白展逍心中不忿,但大勢麵前總得低頭。他們現在最好的辦法是什麼都不做,悄悄等阿婧離開,可不是主動撞上去。
白展逍瞥了他一眼,並不多言,隻抬手招來小二,吩咐了幾句,便揮手讓他離去。
這樣好的機會擺在麵前,他若是什麼都不做,即便出了京城也會懊惱。
再說了,就算被抓住,死前拉一個人墊背,也不可惜。
下屬心中無奈,卻不敢再開口,隻心中默歎,然後更加警惕地觀察四周。
阿婧落座在靠近戲台的位置,前桌客人剛走,她撿了個漏。
碧落後她一步踏進門檻,將一份片糕擺在她麵前,“我出門給主子買東西,也給你帶了一份。嘗嘗吧,下次要吃可得等年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