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在杜聖蘭不願意麵對現實的目光中,九奴瞥了眼他手腕上的刺青,繼續說道“真想提升實力的話,可以去研究一下那勞什子祖師爺的氣運長河,這條魚是天地靈物,氣運更勝於他。”
杜聖蘭若有所思。
九奴微笑道“你能成功的話,對方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杜聖蘭重新扯出抹笑容,確定不是氣活過來?
九奴眼中也含著笑,搭在搖椅扶手上的兩根手指輕輕動了一下,氣息化箭擊破迷霧,又穿過門縫而去,卻是刺了個空。
九奴動手的刹那,院中先前被梳理羽毛的冥鳥也跟了上去,杜聖蘭毫不遲疑掠身而去。
街道上,月色冷清,周圍空蕩蕩的一片。冥鳥似乎跟丟了目標,開始在同一處盤旋,杜聖蘭屏氣凝神,閉目許久重新睜開眼,確定沒有感知到任何陌生的氣息。
冥鳥長唳一聲,飛停在後方走來的九奴肩頭。
“找到了嗎?”
杜聖蘭搖頭,略感不可思議。他好歹是大乘期,有人在自己和九奴眼皮子底下偷聽,末了還能成功逃走,哪怕是一般星君,照說也無法做到。
獨自站了片刻,他倏地抬頭看向就近某處。
沒有陌生的氣息,說明這個人就在冥都,很可能本身就是熟人,而離這裡最近的地方,便是顧崖木閉關所在。顧崖木沒有必要偷聽,那麼隻剩下一種情況。
杜聖蘭敲響屋門。
‘咚’的一下悶響還未在黑夜中散開,顧崖木已經出現在屋外。
杜聖蘭什麼也沒說,先盯著他的胸口看,炙熱的目光讓顧崖木有些不自在。
“有事?”
杜聖蘭點頭“你的心魔,它還在嗎?”
這兩日,顧崖木稍稍壓製了一下心魔,剩餘的時間都放在鞏固境界上。聽他一說,好笑道“當然……”
才說了兩個字,內視狀態下掃了一圈,心口空蕩蕩的。再度抬眼時,顧崖木麵色沉冷了幾分。
屋內,三人點蠟坐下。
九奴沒多少擔心,幼生期的心魔不可能脫離主體太久,遲早要回來。
蠟燭的光亮很微弱,眼睜睜看它燃燒到一半的時候,杜聖蘭看向顧崖木,眼中好像還倒映著火苗“不如稍後就斬了?”
能自由離體還不引起注意,這心魔的能力著實有些恐怖。
他們明顯小瞧了心魔,眾多修士一輩子也悟不透的道則,九奴卻生來就能掌握,顧崖木的心魔似乎也不逞多讓。
並未立刻回答,顧崖木視線忽然下落。
杜聖蘭跟著低下頭,發現自己的影子在顫抖,他故意朝顧崖木靠近了一點,影子紋絲不動,反應了一下後,連忙跟著作出相應的動作。杜聖蘭冷不丁抓住了顧崖木的手腕,影子後知後覺抓過去,最後實在演不下去了,甕聲甕氣道“彆殺我。”
三個人麵無表情看它,顧崖木已經決定動手了。
心魔不裝了,一團濃濃的黑氣漂浮在空中“大哥,給個機會。”
有神智的心魔和主體之間,隻有一個結局互相吞噬。想讓顧崖木養虎為患,自然是要展示相應的價值。
“我能偽裝成其他人的心魔。”麵對狐疑的視線,心魔迫不及待地解釋“比如有人渡心魔劫,我就能參與。”
兩道目光下意識聚集在杜聖蘭身上。
“……”看他做什麼?
九奴手背托著下巴“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心魔是你生的。”揶揄一句後,纖細的手指竟能握住這團黑霧,美眸望著痛苦掙紮的黑團子眯了下“恐怕遠不止如此。”
死亡威脅下,心魔說出實話“我還能吸收主身以外的負麵情緒。”
這才是它今晚偷偷溜出去的原因,冥都是黑暗類生靈的天堂,心魔很喜歡這裡的血霧。
這已經不是養虎為患,縱容這樣一隻心魔,完全是在自掘墳墓。杜聖蘭卻是很歡迎它的到來,對顧崖木道“以後對付厲害的人,都帶上它,先讓心魔和敵人互相磋磨,等它快不行的時候,還可以回你體內修養。”
重複利用率很高。
心魔聞言怒道“魔頭。”
杜聖蘭無動於衷,淡聲說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稍有異動,就斬了吧。”
心魔重新歸體時,沒了鬥誌昂揚的氣焰,顧崖木更是無情,當場把話說開“消極度日,我一樣會斬了你。”
“……”
心魔不過是個插曲,九奴渾然不在意地回去休息,顧崖木結束閉關,詢問起杜聖蘭的修行進度。
“胥洲利用氣運長河打造通天路,我可能要走他的老路。”杜聖蘭沉吟道“但這事急不得。”
紅鯉目前尚未表現出一點能助自己成仙的苗頭。
距離仙宴開啟隻有一個月,便是閉關苦修一月效果也寥寥,杜聖蘭另有思量,提出去塔樓一趟。
夜色下,塔樓外還掛著狐狸捆綁得滑稽紅燈籠,九奴不知將天聖學宮的那些學生移去了哪裡,路上一個都沒碰上。大乘境界下,杜聖蘭無需再靠彆人幫助打開塔樓大門。
隨著厚重的門緩緩開啟,他邁步走了進去,照例先跟神念們打了聲招呼,隨後將目光定格在一道分外紮眼的血雷上。
這道雷和上次離開時沒太大變化。
一道神念說道“各種方法我們都實驗了,它學不了功法,傳功也無用。”
杜聖蘭站在血雷麵前,仰頭蹙眉道“得想辦法讓它儘快成長起來。”
他腦海中已經隱約有了一個念頭,下個月的仙宴,想要送梵海尊者一份‘大禮’。
“不妨試試外物。”顧崖木突然開口。
杜聖蘭偏過頭,看見對方無可挑剔的側臉。顧崖木提起一個關鍵詞“鬼修。”
陰犬被杜青光重傷時,大量鬼修叛變隨魘跑了出去,如今正在外界肆意作惡,進一步拉扯世人對冥都的仇恨。
血雷隻能劈渡劫者,但鬼修是個例外,杜聖蘭就不止一次卡過這個漏洞,聞言眉尖一挑說道“你如果不是修士,可以去教書。”
博學廣見,看問題的角度也很刁鑽,想當初麵對小陰犬的天賦,都能及時規劃出另外一條路。
顧崖木不免笑道“或許我就是教書先生轉世。”
嚴肅的氣氛化解不少,杜聖蘭有了決定,衝著血雷一勾手“跟上。”
神念們這些日子的努力還是有稍許作用,血雷雖然沒有得到成長,但在不斷被嘗試傳功後,那一抹淡淡的自我意識加強了,能夠會意簡單的肢體動作。它對杜聖蘭有幾分雛鳥情節,依言飄了過去。
冥都現存的鬼修至少沒明目張膽地叛變,杜聖蘭不好禍害他們,和顧崖木一起帶著血雷從傳送陣離開。
整個傳送過程都很平穩,杜聖蘭不得不承認陣法造詣上,自己這個所謂的天才和牧童對比,還遠遠不如。
從空間中一步踏出,前方正對著一扇城門。傳送點定在如此繁華的地方,雙方皆是微愣,幸而這座城池夜晚會關城門,他們的出現並非引發太大波動。
城牆上,一名守衛正在來回走動巡邏,冷不丁瞧見一道紅彤彤的光芒出現,眼睛都瞪得要凸出來。
顧崖木隨手布置結界,用於阻礙一般修士探尋的目光。杜聖蘭則在另一邊用傳訊符聯係裴螢“我需要近來鬼修猖獗活動的地點。”
“全部?”
杜聖蘭點頭“對,儘可能都找出來。”
裴螢直接給了他一部分情報,對方‘成仙’後,仁義堂的傭兵生意再次重啟,最近接的幾單生意雇主俱是跑商的修士,擔心遇到鬼修。
“剩下的我會再查。”
傳訊符能持續的時間有限,聯係中斷後,杜聖蘭抬頭念出城門外的大字“清淨城。”
清淨城是被鬼修重點禍害的地方之一,所以日落前便封城門。僅在他抬頭觀望的功夫,有人騎著妖獸從空中飛下,身後還帶著一幫人,將兩人團團圍住。
杜聖蘭這次出門沒有易容,在看清他的容貌後,為首之人很是詫異,抱拳道“在下是這裡的城主,手下誤將二位當做是鬼修,還請見諒。”
杜聖蘭視線一掃,發現除了城主境界比較高,其餘人的境界普遍也就是元嬰,他們沒有著統一服飾,不太像是下屬。
看出他目光中的探究,城主主動解釋道“這些是自願來幫忙的修士。”
杜聖蘭神情放緩“人不錯。”
這種境界對付鬼修就是玩命,顯然將城池安全放在了生命之上。城主一揮手,城門打開,他邀請兩人進去,邊走邊道“數千年前,清淨城是遭受魔災嚴重的地方,多虧了第二祖和寒月尊者及時支援。”
說罷對著杜聖蘭躬身“作為二祖傳人,請受在下一拜。”
幾千年來,清淨城換了不知多少城主,就算再如何感激,對後輩行禮也有些重了。城主此舉更是想請他們出手,解決鬼修之患。
杜聖蘭走在街道上,神情變得柔和,先不管清淨城主有幾分真心,城裡建有祁子期和寒月尊者的雕像,可以看出每年都在翻新。
見他沒有拒絕,清淨城主介紹起情況“目前看,城裡至少有三隻鬼修,集合力量對付不成問題,麻煩在於他們太會躲藏了。”
杜聖蘭點頭“可能有些失禮,但我們需要挨家挨戶搜。”
“這不是問題。”
清淨城有修士也有百姓,都很配合,一個個主動打開門。搜到主街道的一戶大院裡時,血雷猛地躥出去,城主的境界可以看到血雷存在,其他人可是瞧不見,隻感覺到了身體微微一麻,緊接著就是一聲驚雷,主屋倒塌,半個院子出現一個深坑。
杜聖蘭望著碎了一地的磚瓦,風一吹,被劈焦的銀票飄到腳下,他喉頭一動“造成的損失……”
“這是不是說明我院子裡有鬼修?”不等他回答,婦人頓時激動道“列祖列宗在上,我們一家命不該絕。”
說罷,一家三口抱頭痛哭。
“……”
整個院子已經不成樣子,杜聖蘭踩著碎裂的瓦礫走進去,梵海尊者的三九雷劫威力何等巨大,彆說鬼修,正兒八經劈下來,普通仙君都受不了。
主屋的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難聞的焦臭味,明顯是劈到活物了。
杜聖蘭撿起一根木棍翻找,挑出碎裂的人類頭顱,鬼修喜好收集骨頭做裝飾品,除非屋主殺人藏屍,否則這玩意應該是鬼修帶在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