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歌聲被打斷。
羅刹道君重複了一遍稍後的計劃,最後對杜聖蘭說“打架的事情師兄們乾,你就站在原地看好戲。”
杜聖蘭點頭,他最主要的作用就是露麵,哪怕是為了殺他,梵海尊者也會現身。
飛雪道君笑吟吟塞了把瓜子過來“看看戰鬥,嗑嗑瓜子,順便總結一下戰鬥經驗。”
這時顧崖木從儲物戒拿出一個食盒,一並幫杜聖蘭收好,裡裡還裝有其他糕點。
杜聖蘭喉頭一動“糕點不會也是……”
“為你準備的。”
一下飛舟,飛雪道君放出九頭妖獸護在杜聖蘭身邊,還讓他坐在黃金獸車上。
“你就歡歡喜喜地和神念們一起觀望。”
羅刹門重金從瓊玉閣請來兩位不怕死的修士,負責演奏,一男一女兩名修士召喚出樂器,時刻準備著。
·
羅刹門來勢洶洶,梵門收到消息時,隻有一瞬間的驚愕,立刻進入備戰狀態。
梵海尊者原本在吩咐幾名親傳弟子去搜尋杜青光的下落,聽聞飛舟都快要打到家門口,冷笑道“正合我意。”
誓言所縛,殺杜聖蘭和找杜青光一樣重要。
梵門弟子對梵海尊者可謂是盲目的崇拜,心下跟著戰意沸騰。大不了拚個兩敗俱傷,如果這一戰能讓羅刹道君隕落,解決心腹大患,哪怕付出大代價也是值得的。
“梵海。”一道渾厚的聲音隔著百裡傳來“你是要當縮頭烏龜?”
梵門麵積寬廣無邊,門眾更是不少,梵海尊者讓弟子先出去迎戰,獨自進入暗室取出一把紅色長刀。
刀有魔性,上麵的戾氣連梵海尊者都控製不好,稍有不慎就容易被反噬。他站定幾秒,伸手一抓,最終還是決定帶上以防萬一。
兩根足足有一座宮殿大小的石柱震動了一下,流光自柱內飛出,化為守門妖獸。
“吼——”
妖獸仰天長嘯。
這聲音震顫地體內血管都要爆裂。
杜聖蘭麵色有些蒼白,落在對麵不少梵門弟子眼中,頓時心中大定,就這實力還來挑釁,莫不是渡劫時被雷劈壞了腦袋?
顧崖木站在杜聖蘭身前,幫他擋住了大部分音波攻擊。血脈壓製,獸吼帶來的威懾要少了一些。
飛雪道君作出一個手勢,九頭妖獸拉著杜聖蘭去了遠一點的地方,它特意調整好高度,方便杜聖蘭能有一個好的視野觀戰。
“兩千米外,白袍白眉的是針針道君,梵門的頭號走狗。”
九頭妖獸開始一一作介紹。
在仙界曆練的梵門弟子被緊急召回,至於去下界的,都是些實力末流,無人去特彆通知。
羅刹道君感覺到空間細微的波動,對著某個方向一拳打下去,虛空震蕩,空間裂縫中掉出一具碎裂的屍體,是正在進行瞬移的梵門修士。
九頭妖獸立刻道“現在被打死的是一位真君,我們可以看見他被震碎了內臟。”
“兵對兵,將對將。”
威嚴的話語蓋過九頭妖獸的聲音,回蕩在天地間,原本緊張的梵門弟子立刻鬆了口氣。
“門主來了。”為首的兩名修士飛往旁側一些,下一秒一道身影出現在主位,梵海尊者渾身纏繞著暴虐的氣息,這是日常在刀塚磨煉凝聚。
今日他完全沒有收斂威壓,不單是杜聖蘭,很多梵門弟子都看不清梵海尊者的麵容。
冷冷一瞥地上的屍身,梵海尊者冷笑“殺一個不過真君的小輩,羅刹,真有你的。”
羅刹道君沒有跟他廢話,兩道身影直接淩空交手。
生死戰下,兩個門派的人也該同時動手。
然而羅刹門這邊無一人主動上前,梵門弟子嚴陣以待,一時不知道會不會有詐,也沒有飛身上前。這種場麵十分詭異,頭頂兩大決絕頂高手對戰產生的力量餘波,無形中又將兩方人馬朝不同方向撥了一下。
有詐。
虛空中,梵海尊者第一時間便意識到了不對勁,羅刹這家夥竟沒有將戰鬥場地拉遠。道君之間的交手動輒便是傾塌一方空間,他心狠手辣不在乎傾塌後犧牲部分門徒換來羅刹門的傷亡,可對手的行事風格明顯不是如此。
羅刹道君肉身的力量十分強大,他的拳頭就是最好的武器。澎湃的力量肆無忌憚揮灑著,這下梵海尊者更是肯定對方不擔心空間傾塌,甚至是在主張這麼做。
兩人打得驚天動地,九頭妖獸九個腦袋同時解說。
“七分拳力。”
“可惜!這一拳打到了肩膀,不然能把臉給他打歪。”
“羅刹道君使出了成名絕招。”
塔樓內,神念們恨不得將腦袋伸出去,部分鎮壓在中間區域的神念看不到戰況,有些著急,隻能聽著戰況轉播。
盔甲仍舊是一動不動站在原地,羅刹門內長相奇特者不少,多少都混有一絲妖獸血脈,傀儡在其中並不顯得突兀。
梵海尊者仍處於戰鬥力旺盛的狀態,現在出手,他發現不敵很有可能會逃脫。
一位對梵海尊者格外忠心的弟子,見大家都不動,主動成為點燃戰線的導|火索,喊了一聲‘殺’率先衝出。梵門中很多人意動,也要跟著衝出去,可羅刹門隻飛出一道身影。
就是他們這短暫的猶豫間,杜聖蘭突然提起一隻紙狗,狗脖子上掛著個漏風海螺。
紙狗“一定要這樣嗎?”
杜聖蘭手指落在它的脖頸處,後者選擇妥協。
“大家好,我是玉麵刀,”紙狗聲情並茂,聲音透過奇妙的海螺傳出去,“曾經我有一個厲害師尊和熱愛的師門,直到下界後……”
瓊玉閣修士配合地拉起二胡,淒涼哀婉,聞者落淚。
當紙狗提到被控製立下誓言,飛身出來的那名修士喝道“休要胡言,冒充師尊的弟子,你該死!”
他握刀獨闖敵軍,本也沒打算活著出來,徑直朝紙狗砍來。
這一幕振奮了士氣,數千道身影如箭一樣飛速掠來,單那凝聚而成的威壓都令人吃不消。
杜聖蘭從容地嗑著瓜子,伸手在半空中一抹,留影石的內容呈現在水霧上。
“梵海尊者在玉麵刀不知道的時候,讓他立下了某種誓言,導致玉麵刀靈魂受損交戰時落入下風……”
這是上次蝕魂道君來刺殺杜聖蘭時,雙方間的對話,被杜聖蘭特意悄悄記錄,他原本是準備大肆販賣,後來覺得單在下界讓梵門名譽掃地沒什麼意思,這才作罷。
畫麵裡,蝕魂道君並未否認。
聯想到對方脫離梵門的傳言,不少人麵色起了變化。
杜聖蘭溫柔補刀“蝕魂道君也才從小世界離開,哪怕是自立門戶,恩師有難,他也該來幫忙。”
偏偏連道人影都沒出現。
有些事情經不起細想,譬如梵海尊者派蝕魂道君獻祭法身下界,顯然是並不怎麼顧惜這名弟子的前路。
“妖言惑眾!”
無論真假,都不能再任由他說下去,越來越多的梵門弟子攻來,基本都是親傳或者精英弟子。
不過杜聖蘭的一番話多少起了些作用,一些普通門徒已經開始搖擺不定。
“逃跑的,我們絕不阻攔。”
杜聖蘭不怕這些人日後卷土重來,梵門的精神支撐是梵海尊者,道君一隕落,梵門也將土崩瓦解。
虛空中,梵海尊者在交手中落入下風,他的戰鬥力確實強悍,哪怕先前渡劫法身廢了,也能和羅刹道君一拚。驚豔絕倫的刀光劃破陰沉的天空,隔著幾萬米的距離,地麵人的視線都會收到影響。
杜聖蘭傳音問傀儡“悟了嗎?”
傀儡寬厚的手掌藏著一本小冊子,是上次竹墨給出的劍靈拆解,其中蘊含有一小部分梵海尊者的招式,但對比其浩瀚的武學,這些隻能算是零星。
傀儡擅長推演,哪怕零星也能搞出星空,冷漠回應“快了。”
就在這時,異變陡生。
上空籠罩而來的刀光變為血紅色,杜聖蘭感覺身體裡的血不受控製地在逆流,他看了眼周圍,發現受到影響的遠不止自己一個。
梵海尊者不知何時換了一柄紅色長刀,刀身如彎月,助他將殺道發揮到了極致。
“去死吧!”伴隨一聲怒吼,梵海尊者本就模糊的麵容在激流中更加看不真切,隻是那眼中的殺意和紅芒似乎完全融合到了一起。
生死搏殺間,羅刹道君也感覺到了久違的威脅。
這刀好像克自己。
梵海尊者不免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他知道羅刹的真身是凶獸,千年來他殺了數不清的刀客,最後才凝聚出這麼一把刀,主殺伐,可以用戾氣壓製凶獸的戰意。
沒了戰意,戰力自然也就降了下來。
梵海尊者自己的血肉也開始崩裂,可見這刀是何等的霸道。他有把握,一刀下去,雖很難擊殺羅刹道君,但少不得要重傷。
眼看紅色的光芒就要蔓延而去,一道身影直上天空,戰甲被紅光瓦解,傀儡的真身顯露。
“是你!”饒是梵海尊者再鎮定,心中也不免有些駭然。
準帝級的傀儡,竟然會為人所用。
剛剛揮出那一刀時,梵海尊者消耗了不少真氣,現在就算逃也不一定能逃掉。
“難怪你們敢主動挑起戰爭,”梵海尊者沒有拚死逃脫,驚愕過去,他冷靜地服下一顆丹藥,皮開肉綻的地方稍微愈合了一些,很快又隨著真氣的運轉再度流血,“永遠不要小瞧自己的敵人。羅刹,我小瞧了你,但你也小瞧了我。”
話音落下,他身後浮現出萬丈虛影。
杜聖蘭皺眉,梵海尊者的法身分明已經毀了,再一看,這好像並非法相,是一具琉璃身,腦袋和四肢都是光芒所化,隻有中心是實體。像是個巨大的蠶蛹,有什麼東西即將破繭而出。
聖潔又恐怖的一幕壓得人喘不過氣,不少正在交戰的修士,開始氣息紊亂。
嘭!
傀儡和羅刹道君一樣,都用拳頭,帶有帝級氣息的一拳,讓梵海尊者身上的創口加深,他獰笑著沒有浪費這些血,全部轉化成血霧遍布在蠶蛹身上。
琉璃身終於裂開,裡麵飛出無數的怨氣,這是曾經被屠殺的刀客們,他們的殘念被馴養,淪為一個終極殺器。
一半的怨念飛向羅刹道君那裡,它們感知不到痛苦,完全是自毀式襲擊,趁著羅刹道君被拖住,梵海尊者用紅色長刀割裂掌心。
“喚魔。”
兩個字落下,他的戰鬥力驟然提升,怨氣消磨了準帝級的威壓,梵海尊者持刀和傀儡打得昏天黑地。
這次杜聖蘭站遠了許多,傀儡走了,空間傾塌了也沒人擋。
下方的戰鬥暫時停止,那把魔刀在無限壓製著除主人外的一切戰意。如此瘋魔的功法,也不知道是在哪裡獲得。杜聖蘭首先想到了天道碎片,暗歎其邪門。
九頭妖獸道“梵海尊者實力再強,這種消耗是有限的,最後還是會被傀儡拖垮。”
話音剛落,梵海尊者突然近身,卸下了傀儡的一條胳膊。
杜聖蘭手中的瓜子掉了。
九頭妖獸補救道“長期守在小世界缺乏戰鬥經驗而已,很快會反殺。”
傀儡在爭奪胳膊的時候,拿回了胳膊,卻被削斷了一根手指。
二胡停止了演奏。
梵海尊者本欲斬傷傀儡逃脫,不曾有這種意外之喜,連忙不惜冒著魔刀噬主的風險出招,招招狠辣致命。傀儡的實力在衰弱,但卻能精準避過每一道刀光,甚至好像預判了他的下一次出刀。
羅刹道君打爆了一半怨念,正要過來支援,梵海尊者讓纏繞傀儡的另外一半怨念繼續衝羅刹道君而去。
沒了怨念,傀儡活動要輕鬆許多,但它似乎還在衰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