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姒解釋完,見源博雅還是一副盯著晴明要解釋的模樣,十分不解,也困惑的看向了晴明。安倍晴明歎了口氣,對博雅道“博雅,過來些。”
博雅不明所以湊近,晴明低念了咒,暫時幫他開了陰陽之眼,同時遞了張桔梗印予她,囑咐道“咒文收好,千萬呆在我或者薑姒的身邊。”
博雅收好了符咒點頭,結果他剛一仰頭,便看見了天空結界外飛著的怨靈,當場嚇得尖叫出聲,還是薑姒眼疾手快的一擊點住了他的喉嚨,使他一個岔氣沒能繼續叫出來,轉而咳嗽去了。
薑姒道“彆把不相乾的人引來,你放心。”她頓了頓,掃了安倍晴明一眼,“他護得住你。”
三人行至了院落的西北角。
源博雅不是第一次借住晴明的力量去窺見不屬於人世的靈,但這的確是他第一次,見到這般龐大、深沉、乃至籠罩著不需要力量也能感覺到的怨恨氣息。
先前他們在敦實親王府曾見過的玄霧已經變得龐大不堪,甚至隱隱有了形狀,如同一坨醜陋巨物吞噬了西北角的整座佛堂——看起來,連佛龕裡閉目微笑的佛像都變得像是座邪佛了。
源博雅忍不住咽了咽唾液“這個……真得是先前我們見到的東西嗎?晴明,我們是不是來遲了?”
安倍晴明皺眉不語。
薑姒突然道“不,並沒有來遲。這東西沒有吸食生氣,它奔著更好的東西來了。”
“感覺到了嗎道士。”薑姒轉過臉,麵無表情的看著陰陽師,“壓在那佛像下麵,傳來的凶煞。”
安倍晴明淡淡回看向薑姒。鬼差黑色的瞳孔中隱約有紅色的光流動,看起來像是壓抑著的怒火,也像是偶爾泄出的心緒。
源博雅問道“檮杌——就在那下麵嗎?”
“若檮杌在此,我就不會讓他帶你進來了。”薑姒淡淡道,“有檮杌在,便免不了惡戰,你便是拖累。”
源博雅被這詞說得有些受打擊,但的確,源博雅出生貴族,精通雅樂,雖善武藝,但和真正的武士卻差得遠了——作為一個並沒有特殊能力的人類,在與“非人”的戰鬥中,他確是幫不上的。
源博雅想通了,便又道“不是檮杌的話,那能幫到薑姒姑娘尋找檮杌嗎?”
薑姒似乎是沒想到有人在接受了那般評價後,仍能心平氣和,一派坦蕩的與人交流,當下愣了愣,在博雅好脾氣的問第二次後,方開口答道“這裡殘存的檮杌血氣很深,它應該停留了不短的時間,弄清楚它在這裡做了什麼,也許便能順著它的目的尋到它。”
源博雅頜首,恍然又看向霧氣彌漫的佛舍道“但我們……怎麼進去呢?”
源博雅說的是事實。檮杌的氣息留在佛舍之中,這也是為何玄霧逃脫後會拋棄平民的生氣而直奔此地的緣故。因檮杌精血成型的它對檮杌有天然的貪婪追求,或許是妖魔天生的直覺告訴它,直接奔向檮杌或許隻有毀滅一途,所以他便尋了有其他檮杌精血殘留的地方,借此修養生息。
——正因他是有檮杌精血所化,與結界內的檮杌血氣相呼應,從而才能化界而入。也不知是否湊巧,這些被檮杌精血滋養出的怨靈在誕生後便被結界彈出,反倒保留了檮杌留下的痕跡,使得玄霧追蹤而來。
隻是死亡時倚靠血氣,這些怨靈便可在白日出現,如今橫霸了血氣之源,玄霧更是驟然膨脹——早不是先前安倍晴明一擊便可得手的小妖魔。
貿然進入佛舍內,搞不好便是自投了玄霧的口,成了它腹中美餐。
源博雅心憂著,卻見身邊的少女鬼差緩緩的取下自己腰間唐刀,舉於眼前,緩緩拔刀出鞘。
雪白鋒利的唐刀一寸現便是一寸尖銳可怕的戾氣咆哮,待整刀出鞘,隨著少女右手甩出的一刀——源博雅差點以為自己聽見了百鬼最可怕的嚎哭!!
薑姒道“如何進去,很簡單。我殺,他鎮。”
薑姒側首看向安倍晴明,黑色的瞳孔裡紅芒流轉“你們人類降妖伏魔,講究‘上為淨、中為鎮、下為殺’。這東西已經淨不了了,但你至少能幫我鎮住它一口茶的功夫吧。”
陰陽師聞言微微彎起唇角,兀然抬眼,冷凝向這片已經淪為血池鬼海的佛舍,淡聲道“但聽君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