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兩軍各自出城,在兩城之間遇著,各自列開陣型。朱恒吉隱在門旗之中看時,對陣捧出這個紇石烈諸神奴來,但見
龍眉鳳目,齒皓朱純;三牙掩口髭須,兩隻垂肩大耳;頭戴一頂皂紗轉角簇花巾;身穿一領紫繡花袍;腰係一條玲瓏嵌寶玉環條;足穿一雙金線抹綠皂朝靴;帶一張弓,插一壺箭。
當時這紇石烈諸神奴出陣叫道“你那南蠻子,國都已失,怎地還不順降?”李昌道在旁聽了大怒,拍馬舞刀搶上迎戰。紇石烈諸神奴亦挺起鐵杆矛,截住廝殺。兩人鬥了三十餘合,紇石烈諸神奴賣個破綻,撥馬便走,李昌道急忙拍馬追趕。這諸神奴見李昌道來的近了,覷的親切,翻身一箭射去。李昌道眼明手快,急忙用刀背架開了,當的一響,火星四射。
諸神奴見射他不中,急忙一揮手,叫大軍一齊衝上,朱恒吉亦令大軍搶上迎戰。那女真騎兵,都是在塞外茹毛飲血長大的。五歲便能翻得大雪山,七歲便能騎得沒韁馬,九歲便要去獵那豺狼虎豹為生,極是凶殘的。這中原兵馬多是步兵,被這夥如狼似虎的女真鐵騎一衝,登時大亂,四散奔走。
女真軍正趕之間,忽然聽得四麵殺聲頓起,那東麵亮起一派青旗,西麵展開一麵素旗,又有軍馬夾來。諸神奴連忙令左右兩翼兵馬前去衝殺,不意這龍驤虎威二營,本是天子親軍出身,十分精銳,不是那尋常官兵可比的。當時女真騎兵去衝時,紋絲不動,如同兩麵銅牆鐵壁一般壓來。
諸神奴見了一驚,正要分兵抵敵時,前麵天朝敗退軍馬卻又複翻身殺將回來,女真兵馬登時大亂。卻喜是仗著一股勇勁,突出重圍,往回便奔。不意方到新城城下,卻見上麵密密麻麻,都是中原旗號,原來早被邱宇宏領軍奪了。諸神奴亡命奔逃,好容易仗著女真快馬甩脫了追兵,回頭看時,那許多大軍隻餘數百。
恰在傷感,卻聽得馬蹄陣陣,前麵竟又是一隊軍馬開來。諸神奴驚道“不意此處尚有伏兵!如今如何抵敵?必是死了!”細細看時,卻是女真旗號,原來是金主譴皇子完顏允成與大將烏古論元忠、烏古論誼父子助戰。諸神奴見了,哭奔上前,說了那敗軍之事。
完顏允成聽了大怒道“你這廝在父王麵前誇下海口,如今兵敗,有何話說?左右拉下斬首!”烏古論父子連忙攔住道“他雖然兵敗可惡,卻畢竟是大將之子,皇親之孫,又是公主駙馬,且先看在他先祖麵上,饒他則個。”
完顏允成聽了,便對諸神奴道“看在你先人麵上,權且寄下你的項上驢頭,如今叫你引本部軍馬為先驅,隨我去與南蠻子一戰,將功贖罪。”諸神奴聽了,連忙謝恩去了。
原來那女真爵位,比華夏不同,一曰孛堇,二曰猛安,三曰謀克。這紇石烈諸神奴出身高貴,素來目中無人,今日被訓斥了一頓,心中暗暗惱怒“想我何等身份,尋常孛堇也不放在眼中,今日卻要烏古論這等區區一個謀克來救我性命。”故而深恨朱恒吉不已。
當時紇石烈諸神奴與完顏允成合兵一處,再翻身殺回,卻奈何這朱恒吉已然占住了新城,攻打不下。女真騎兵不善攻城,隻得退回涿水邊範陽城內紮寨。當時朱恒吉見女真勢大,亦不敢窮追,隻是分兵三處紮寨固守。
兩麵僵持了一陣,忽有哨探報來,說道陛下已然出軍親征,指日便到,令大小將士預備接駕。朱恒吉聽了大喜道“既然陛下親自前來,那胡酋豈不納首?”不數日,梅怡慶先領深州一帶的大都降卒先至,次月姚子劍與嚴紅凱亦領著蠻象鐵甲軍與神都兵馬趕到。
當時那梅怡慶獻計道“女真胡虜尚不知陛下來此,明日且讓虎威將軍等出軍迎敵,陛下卻帥我等大軍在險要之處埋伏,隻等胡虜趕來,大軍一齊進上,他每能往何處逃竄?”
朱恒吉道“這計我等也用了許多次了,隻怕賊人學乖。”
梅怡慶道“罪臣自有安排,如此如此,管教他聰明反被聰明誤。”
翌日朱李二將先點了本部人馬,往涿水殺去。那裡女真哨探得知,飛馬報回大寨,紇石烈諸神奴聽聞,先請本部兵馬,就往寨外列陣,請完顏允成在後觀戰。那紇石烈諸神奴與李昌道兩人相見,正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睜,拍馬挺矛搶上便殺。兩將就陣前殺了二十餘合,朱恒吉亦出馬相助,紇石烈諸神奴不是對手,回馬便走。
完顏允成在後見了紇石烈諸神奴落敗,急令烏古論父子上前助戰。烏古論元忠截住朱恒吉,烏古論誼迎住李昌道廝殺。紇石烈諸神奴見了,亦回馬助戰,五人在陣前捉對廝殺,難解難分。完顏允成揮起大軍一齊搶上,朱李二將人少,難以抵敵,隻得撇了胡將,引軍急退。完顏允成領軍正趕,卻有那紇石烈諸神奴飛馬走回中軍諫道“南蠻子引軍來打,略戰便退,隻恐依先有詐。”
說猶未了,隻聽得一聲炮響,麵前紅旗招展,邱宇宏領一彪軍馬從斜剌裡殺出。烏古論誼見了,分出一軍抵住。邱宇宏與烏古論誼鬥了幾合,倒托了火龍刀便走,伏兵亦被烏古論誼領軍殺散。完顏允成大喜,急令大軍緊追。
完顏允成卻對紇石烈諸神奴道“枉你自稱名將,不意南蠻子這等伏兵,也將你殺得丟盔棄甲?”
紇石烈諸神奴道“南蠻中頗有些能戰之士,不該這等一戰即潰,須防有詐。”
完顏允成聽了,冷笑道“這分明是你無能,卻來尋了借口蠱惑軍心。我大軍是南蠻子數倍,又都是女真驍勇善戰的好漢,何故怕他?”
紇石烈諸神奴道“南蠻子多智,豈不知眾寡懸殊?必然有詐。”
此時這烏古論元忠亦回馬奏道“前日哨探來報,說道南蠻子有新軍駐入,隻怕更有埋伏。”
此時忽然前麵又是一聲炮響,梅怡慶又領一支軍馬殺來。這夥降卒自然不是那女真鐵騎對手,登時潰散。完顏允成笑道“這便是新來的伏兵?便多十倍,也與草人無異。”當下更不遲疑,令大軍漫山遍野趕殺過去。殺到劉李河畔,忽然隻聽得四麵八方,殺聲頓起,十二道龍旗引路,那姚子劍渾身金甲,身先士卒殺來。
那紇石烈諸神奴道“看那裡那人,必是南蠻皇帝。”
完顏允成聽了大喜道“前歲允中哥被那南蠻皇帝嚇得退走,今日我若擒得他,必在父王麵前出彩。”便令眾軍休要趕殺朱李二將,先回軍去捉姚子劍。
那烏古論誼貪功,徑自便往姚子劍龍旗下衝去。姚子劍見他來的凶狠,拉開了那太陽神耀弓,一計流星穿雲箭射去,正把烏古論誼射下馬去,早被士卒綁了。烏古論元忠見擒了他兒子,登時大怒,指揮軍馬衝上。不意姚子劍麾下那夥將士,正是蠻象鐵甲軍,都是重盾長矛,女真騎兵竟而衝突不動。
隻見姚子劍駕前閃出一將,生的麵目凶惡,青麵獠牙,舞動兩柄雪花戒刀,如入無人之境,正是那怒麵羅漢嚴紅凱。此時朱恒吉、李昌道、梅怡慶、邱宇宏各自領軍殺回,四麵夾擊。怎見得天朝官兵厲害?正是
人人虎體,個個彪形。當先兩座惡星神,隨後二員真殺曜。李昌道手撫偃月,梅怡慶腰掣龍泉。邱宇宏刀描玉爪火龍首,朱恒吉戟掛金錢豹子尾。嚴紅凱戒刀森森,直殺得人頭滾滾。蠻象兵鐵甲重盾,虎威營刀槍耀目。五千人青衣翠襖,一部從紅旆朱纓。青山中走出一群魔,綠林內迸開三昧火。
這女真騎兵腹背受敵,登時大亂,被姚子劍指揮大軍一趕,多半驅入那劉李河中。紇石烈諸神奴與烏古論元忠領著一支軍馬突出重圍,回頭不見了完顏允成,登時大驚。卻見天朝兵馬勢大,不敢翻身去救,隻得急急北逃。
姚子劍大勝了一陣,斬首無數。直追趕到涿水邊,奪了那座範陽重鎮。檢點兵馬時,嚴紅凱獻烏古論誼,梅怡慶活捉完顏允成。姚子劍大喜道“愛卿既有此功,足以將功贖罪。”
梅怡慶連忙謝恩不已,姚子劍便令記下各人功勞,隻等日後加官進爵,另有賞賜。姚子劍卻令人將完顏允成與烏古論誼兩人押上帳來,喝問道“爾等蠻夷,何故擅自進犯中原,侵奪我天朝土地子民?”
那完顏允成會說漢語,卻對罵道“你南蠻子無道,合該被滅。俺父汗親統十萬鐵騎,定要殺爾等片甲不留!”
姚子劍聽了大怒道“你這胡虜,怎敢這等放肆!來啊左右,給朕拉下斬首,看他沒了腦袋,如何口出狂言!”
那阮雅文忙道“陛下,此乃是胡酋親子,若是留著,可為人質,若是殺了,卻是徒勞無益。”
姚子劍聽了,回頭問眾人道“爾等以為,這胡虜是殺,還是不殺?”
有詩曰
一旦金人戰釁開,縱橫戈戟起塵埃。
胡茄吹徹軍心震,刁鬥聲驚客夢回。
鬼泣神號悲切切,妻離子散哭哀哀。
人心不肯存公道,天降刀兵劫運來!
畢竟這完顏允成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