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栩鬱悶極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怎麼都傳到這裡了?這下還真是名揚天下了。
“等等,”傾栩打斷道,“什麼叫各大道觀都拿她沒辦法?”
“對啊,”小兄弟道,“據說那個天下第一道觀,也就是元清觀,他們都說捉拿不了那個妖女啊。哎,仙姑,你跟我說說,那個妖女長什麼樣兒啊?可不可怕?”
傾栩勉強笑道“不可怕不可怕,長得還挺可愛。”
小兄弟唏噓幾聲,又扯開話題說起來。傾栩卻聽不進去了,一心想著為何此事又牽扯到了元清觀,真是莫名其妙。
到了醫館這小兄弟就告辭了。傾栩進了醫館,上了點藥包紮了傷。那小醫官笑嗬嗬道“仙姑,給您便宜點,半兩銀子就成。”
傾栩身子一僵。
昨晚是言疏找的客棧要的房間,她又沒有付錢。她一個死裡逃生後的道士,自然是身無分文的,又哪兒來的錢付?
正當傾栩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小醫官實話的時候,一個亭亭的身影走過來,替她付了那半兩銀子。
然而傾栩絲毫沒有一身輕鬆的感覺。
晉陳微微一笑“仙姑,好巧。”
傾栩僵硬地點頭道“是巧哈。”
晉陳仍是穿著白衣,不過這次款式換成了裙子。大白天看著果然沒有昨晚樹林裡看著那麼陰森滲人,細看晉陳其實很漂亮,麵若桃李,眉眼楚楚,身姿婀娜,溫柔中帶著一點嫵媚,實在是難得的美人。
不過再難得的美人,隻要你在夜裡看見過八個同樣的她抬著棺材而行,想必也會驚起一片雞皮疙瘩。
如此陰魂不散,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晉陳打量傾栩片刻,看著她左耳上的淚滴狀耳墜道“仙姑這墜子可真好看。”
傾栩道“好說好說。”
傾栩心中一陣犯怵,又沒有言疏在身邊,於是躬身一拱手,一邊往後退一邊堆起笑臉道“多謝晉姑娘相助,不過在下還有急事,先走一步了告辭回見不送哈哈”
逃得如此狼狽,比在千雲觀飯點搶飯時跑得還快。
天已大亮,街上人漸漸多起來。天氣甚好,晴空萬裡,能看見天上有許多孩子們放的花花綠綠風箏。
陽光灑下來鋪滿了陳舊的石板路,傾栩一路急急地跑出醫館,影子拉長歪歪斜斜。她本想著趕快回酒眠來,可出來又迷了路,沒頭的蒼蠅一般轉了幾轉,居然又回到了醫館麵前。
傾栩沒法子,隻好又隨街尋了個穿花裙子的小姑娘帶路。這裡的人似乎都很欽佩道士,一見她破爛不堪的道袍就恭恭敬敬地喊仙姑,喊得她都快不好意思了。
好不容易這個小姑娘帶著她走上了正確的路,傾栩無意間眼角一掃,發現晉陳竟然還遠遠跟著。
傾栩感到毛骨悚然,但也回頭悄悄望了望晉陳的身後,一道影子淡淡拉在地上,又看看她腳下,與昨晚一樣,仍穿著一雙黑色的繡花鞋。
按理說應該是個人的,可人又怎麼會分出八個身來?可她周身又偏偏看不清妖氣,又說不準是不是妖。
要是以往,傾栩肯定就直接提了劍上去把晉陳打趴下然後審問她,根本不用思考這麼多。不過她現在有傷在身,要是打起來保不準是誰把誰打趴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比較好。
好不容易到了酒眠來,傾栩千恩萬謝地告彆了花裙子小姑娘,跑進客棧。言疏正眉飛色舞地跟客棧一個小二聊著天,那個手舞足蹈興致勃勃啊。傾栩也不顧自己和他有沒有那麼熟絡了,幾步過去扯著他的衣袖道“言疏,晉陳又來了。”
言疏向著店小二嘿嘿兩聲,轉過來自然而然地搭上她的肩膀,低聲問“在哪裡?”
傾栩遙指門外。門外卻空無一人。
言疏歪著腦袋眨了眨眼“哪裡?沒人啊。”
傾栩愣愣道“不見了剛剛還在的,跟了我一路。”然後講了剛剛晉陳付錢然後尾隨她一整路。
言疏難得的皺起眉頭“什麼,你去療傷?你怎麼先前不說?”
傾栩有點迷惑道“為何要說?說出來傷也不會愈合結疤啊。”
言疏道“你若說了,我今早便陪你一起去了。”
傾栩越發迷惑了“為何要讓你陪我去?就算你去了這傷也不會好得更快啊。”
言疏無奈道“因為我擔心你啊,你不說我豈不是更擔心了?”
傾栩不解道“有什麼好擔心我的,我又不會害著我自己。”
言疏知道和她說不清楚,就放棄了這個話題,歎了口氣,改而問“你知道為何晉陳要跟著你嗎?”
“為何?”
“因為你沒還清人家那半兩銀子。”
傾栩“”
言疏言之鑿鑿道“真的啊,半兩銀子可不是小數,像你這樣道觀裡長大的道士哪裡知道人間疾苦見錢如命呀,隻有我們這些沒錢沒命的人才曉得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呀”
傾栩道“咦,你沒錢的話那你昨天是怎麼付的房錢?”
言疏顯然沒想到她這麼一問,頓了頓說“這個麼,自然是有我江湖人的辦法的,你猜啊?”
傾栩正要猜,忽然反應過來自己被他帶跑偏了,趕忙回到剛才的思路道“先彆說那個。晉陳來找我肯定不是偶然的,要麼就是昨天我撞見了她她想殺我滅口,要麼就是她有求於我,想找我助她什麼。”
“怎麼可能,”言疏直接打斷她,挑眉問她,“你能幫她什麼啊,你是有財,還是有色?”
“”傾栩垂死掙紮一下,“好歹,再不濟,我現在也勉強還算是個道士吧”
言疏似笑非笑,神情明顯在說得了吧,就你現在這個身子?
傾栩忽略這個問題,再次強行回到話題“無論是哪種情況,這都跟昨晚的事情有關。”
言疏點頭同意,隨後眉頭一皺,道“等等,你不是要”
“對。”傾栩點點頭,“我要去荒山看看那個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