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自早醒儂自夢!
我救了他。
我把他帶回了晉家。
晉府被大火燒儘後,人們曾勸過我去彆的地方住。我不肯,他們便不再勉強,在晉府的殘跡上修葺了一下,修出幾個房間來給我住和做棺材。
我把這個男人放在其中一間房裡躺著。
這個男人躺了三天才醒。
我給他包紮了三天的傷,喂了三天的藥,還擦了三天的身。
他醒來的時候,我正在旁邊一心熬藥,完全沒發現他醒了。藥草香隨著熱氣蒸騰而上,被我用扇子輕輕搖出窗外。
隔了很久,他說“你是誰?”
我才發現他醒了。
我放下扇子,隔著氤氳的霧氣對他道“我叫晉陳。”
他道“你救了本我?”
我道“是。”
他不再說話,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定定地看著我。
我便低頭,繼續熬藥。
隔了一會兒他低沉地道“晉陳?”
不知為何我心尖顫了顫,輕聲答“怎麼了?”
他道“你可知道我是誰?”
我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溫聲道“人。”
他勾了勾嘴角,似乎是笑了“世間有千千萬萬的人。”
我道“千千萬萬的人,在這世間於我而言都是一樣的。”
這是實話。除了晉家的人,誰對我而言都僅僅隻是一個“人”字。
可是他似乎不信。他又道“我是宇文洺。”
我“嗯”了一聲,道“好名字。”
宇文洺頓了頓,不死心地補充道“我乃縉王,當今皇上的親弟弟。”
我揭開罐蓋,仔細瞧著草藥,隨口道“嗯,知道了。”
宇文洺大概沒有想到我這個反應,一直盯著我,直到我端著那碗藥走到床前,對他道“來,喝了吧。”
他坐起來,我擔心著他的傷,便伸手扶了一把。他又看了我一眼,然後接過藥碗,正要喝時突然問我道“我先前是怎麼喝的藥?”
我誠然道“我喂的。”
宇文洺道“怎麼喂的?”
我並不明白他在想什麼,便耐心道“自然是該怎麼喂就怎麼喂了。你睡沉了不張嘴,自然隻能那樣了。”
誠然,當時情況危急,他又不張嘴,我自然隻能捏開他的嘴硬灌了。
宇文洺沉默一陣,不知在想什麼,我見他端著碗遲遲不喝,便勸道“你先把藥喝了吧。再隔一會兒就涼了。”
他突然道“你可有婚否?”
我以為我聽錯了“你說什麼?”
他看著我,一字一句地道“嫁給我。”
“啪”的一聲,我的蒲扇掉到地上。
後來的幾天,我們沒怎麼說話。
鎮上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過世了,我忙著製棺。所以除了給宇文洺送藥的時候,我們幾乎沒有照麵。
我當然也沒有去想他那天說的話。我怎麼能嫁給他呢,我得留在夭與鎮,我得留在晉家。
這麼想著,我拿著斧頭,狠狠一下把麵前的木頭劈成兩半。
在我身後一個低沉的聲音道“為何不讓男人來做這些?”
我回過頭,看見宇文洺披著墨黑的外衣,抱著手臂站在那裡看著我。
有時候我不喜歡他看我的神情,仿佛能一直深深地望到我心底。
我道“晉家再無旁人。”
他走過來要接我手中的斧頭。我錯手避開,道“不可。你的傷還沒好全。”
他便收回手,道“我要走了。”
我愣了愣。
他道“今天我的侍衛們找到了我,他們要接我回王府。”
我突然不知雙手如何安放,隻好緊緊握住斧頭的柄,笑道“那,便恭送王爺了。”
他似乎在打量我的神情,半晌才道“我吩咐他們,待我傷好得完全再做離開這裡打算。”
我心中隱隱有些情緒翻湧,問“為何?回了你的王府,豈不是能更好的養傷?”
他默了一瞬,道“難道你不知這是為了什麼?”
我道“不知。”
他道“你果真不知?”
我搖頭。
他不說話了,就這麼看著我。
我笑出了聲,避開他灼灼的目光,點了點頭。
日子便被宇文洺一拖再拖。
他每天默默地站在我身後看我做事,偶爾才和我講幾句話。他的侍衛們每天輪流來催他,他便躺在床上去裝病,說隔日再走,然後隔日侍衛又來催促。
一直拖到他身上的傷結的痂都掉完了,他才不得不離開了。走的那天他拉著我的手,要把我一起帶回王府。
可我拒絕了。
宇文洺麵上沒什麼明顯的表情,手上卻拉著我的手遲遲不放。
他道“晉陳,你另有心上人麼?”
我道“沒有。”
他道“那你是看不上我,還是看不慣我?”
我道“王爺身份尊貴,我豈敢看不上你。”
他道“那便是看不慣我了。”
我道“不是。”
他不解道“那你為何不願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