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極潛伏!
??黃寶看出沈春麗的懷疑,略微猶豫了一下,最終才下定決心,往前湊湊淡淡地道
“你可能有所耳聞,鄭元龍與王哲叔叔有交情。但你不知道的是,鄭元龍的一個身份,此事我隻向你一個人透露,無關黨派隻關係你我的家鄉,如果泄露你我將成為東北幾千萬鄉親的罪人。”
然後,他輕聲細語地爆出一個驚天秘密。
原來,皇姑屯一聲衝天巨響後,張作霖被小鬼子暗算,東北一群有識之士已經意識到形勢不妙,接班的張學良頂天算個少爺羔子,有點不靠譜,為了子孫後代計也不得不做另外的準備。於是挑選一些可靠可造之才派往海外培養,同時秘密成立一個基金會,不但把一些存款拿海外去投資,還把一些礦產、工廠悄悄轉換戶頭。
一些絕對可靠、掌握實權的中下層軍官,則被允許將來投靠小鬼子,王哲就是其中的代表。說白了一句話,不惜任何代價積蓄力量。在所有被挑選的人之中,出身富貴、姥爺薑二炮是東北軍高級將領、本人不顯山不露水的鄭元龍是佼佼者,被寄以掌管基金會的重任,籌建海外賬戶。
擔負的責任太大,以至於鄭元龍的身份成為絕密之中的絕密,隻對上層某一核心小組負責,任何時候都單獨行動,即使同一批成員也毫不知情,或許他母親薑玉鳳了解一點。為了掩飾,他不惜背負漢奸賣國賊罵名,加入日本國籍。
隨著戰爭規模的日益擴大,果然不出所料東北淪陷,但拿起刀槍抵抗的熱血誌士也不在少數。遠在海外的鄭元龍不顧風險,也不顧核心小組的反對,回到家鄉,一方麵利用合法身份經營,一方麵與各方勢力合作,破壞小鬼子的一切計劃。
按照他的計劃,積極組織力量,假以時日就公開打出抗日大旗,與小鬼子決一死戰。所以在營口,他出麵幫老北風擺脫佐佐木石根;在本溪,他能在最後關頭營救抗聯;在臥龍泉,敢把鬆井義雄抓起來。鮮為人知的是,他還曾大規模支援馬占山的部隊。
然而戰爭的殘酷超出想象,當初保存下來的力量沒幾年就在小鬼子的圍剿下損失殆儘,也有一些動搖分子看不到前途乾脆投降,鄭元龍、王哲等人雖然堅持了下來,但群龍無首,彼此之間也沒有聯係,於是各自為戰。
有馬占山這樣上山打遊擊的,有王哲這樣隱藏在小鬼子內部的,有鄭元龍這樣周旋於海內外的。他們不關心政治,隻關心家鄉,拚死也要與小鬼子鬥到底。因此,隻要是小鬼子的敵人,他們都敢合作,隻要對小鬼子不利的事他們都肯乾。
於是,白山黑水間槍林彈雨的戰場,有東北戰士在不屈的呐喊;龍潭虎穴的小鬼子內部,有東北戰士孤獨殺敵;燈紅酒綠的租界酒店裡,有東北戰士默默出擊。
可俗話說,單絲不成線獨木不成林。缺少支援、缺少組織、缺少領導指引,這種僅憑一腔熱血就上陣殺敵的做法,近乎於武林俠客對抗黑惡勢力,可歌可泣,但在小鬼子舉國體製下完全是以卵擊石。幾年下來,殘存的大部分人員都相繼就義。馬占山不得不率領部下逃往蘇聯,王哲秘密投靠了黃寶,成為他在東北不可或缺的幫手。
而鄭元龍,遊走在各國間諜之間、周旋於各派力量之間,利用自己的身份結交蘇聯人、韓國人、日本共產黨、中國共產黨、國際反戰同盟、國軍,繼續試圖組織抗日力量。負責領導他的幾名核心領導成員,都逃到重慶,接受了蔣介石政府的收編,當然也透露了基金的存在。正是缺錢之際,蔣介石豈不大喜?
於是派核心幕僚在香港會見鄭元龍,希望他交出基金,加入政府,但鄭元龍深知國民黨的腐敗,厭惡官僚們對小鬼子的奴顏婢膝,又痛恨他們扣押了少帥,因此死活不肯。他堅信東北有重見天日的一天!少帥有出頭的一天!自己手中的基金,將是重建東北的啟動資金。隻答應利用自己龐大的人脈,為國民黨開辟國際貿易、周轉外彙。
幸好蔣介石被小鬼子逼得焦頭爛額,顧不上他,因此無可無不可答應下來。結果在轟轟烈烈的抗戰大潮中,鄭元龍成了一個怪物!身處五行之中,魂在三界之外,與各方力量都有接觸,卻又不受羈絆。像一隻東北虎,獨往獨來我行我素。
起初,一些日本財閥、貴族不願意冒險,也嫌棄東北生活條件,索性把礦產、工廠、土地托付給他嶽父高橋康城經營,最後在上海和香港交易石油、棉花、鐵礦石等戰略物質,大發特發戰爭財。後來,高橋康城因為反戰得罪了軍方,不得不遠走巴西。鄭元龍乘機接過嶽父的權力,繼續幫財閥貴族們經營。
此舉給予他極大的便利。因為大量的資本控製在他手裡,資本的主人便成了他的護身符,甚至有些皇族也與他有來往,導致小鬼子即使有所懷疑,但最後都因為投鼠忌器不敢輕易動他。
原來王哲的身份是這樣的!
黃寶像講評書一般,繪聲繪色把自己知道的都抖露出來,誰知沈春麗聽了一點沒感冒。曾經的東北核心階層留下一支力量,佐佐木石根豈會不知道?當年參與密謀的人,後來不少都被抓獲,叛變的也不稀罕,沈春麗甚至比黃寶知道的還多,她淡淡道
“難怪你那麼信任王哲。”
黃寶歎息一聲,放下咖啡杯點燃一支雪茄,輕輕噴口煙霧才道
“王叔叔本來就與我有淵源,怎麼會不信他?其實,他可以不死的。但他說當初接受使命時,喝了血酒發了毒誓,隻要東北還有小鬼子,他們絕對不會離開,除非死啦。”
事跡確實悲壯,但在沈春麗看來,小鬼子自鴉片戰爭以後,之所以敢覬覦中國,就因為中國是一盤散沙!四萬萬人有四萬萬個心眼,即便北伐成功蔣介石坐正,他也沒有真正的統一中國。
東北是張學良家的,山西是閻錫山家的,西北是回族馬家軍的天下,四川姓劉,雲南姓龍貴州姓王,華北又被傅作義霸占,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最終,大象一樣的中國在毒蜂一樣的小鬼子麵前不堪一擊!山河破碎生靈塗炭,真是可悲,長太息以掩泣兮!
鄭元龍、王哲直到現在,還固執地以東北人為號召,太狹隘啦。無形之中沈春麗對鄭元龍的好印象減低不少,不過還沒等她開口評論,黃寶想起她剛才的反應,好奇地問
“難道你以前知道鄭元龍身份?怎麼一點不吃驚?按理說不可能啊,到目前為止,了解鄭元龍身份的人不會超過十個。”
沈春麗故意不解釋,反問道
“你怎麼知道的?難道王哲向你透露的?”
黃寶再次翹起二郎腿,連抽了好幾口煙,搖搖頭道
“王叔叔就是個乾粗活的料,他怎麼可能知道如此級彆的秘密。實話告訴你吧,原東北軍一位糟老頭子是鄭元龍的核心領導,我曾經救過他,臨死之前透露的,這是我第一次談及鄭元龍。”
沈春麗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才實實在在地道
“基金會的事早就不是秘密,也有人懷疑鄭元龍。但他確實有一套,把基金在國際銀行間來回轉圈,和管理的日本財閥資金混一起,誰也無法查出來。而且他人又在東北,所以日本人認為他可控,也就不了了之。畢竟,徹查他的話,會激怒一些上層勢力。”
原來如此,黃寶往後一仰,由衷讚歎道
“藝高人膽大啊。”
看他無限神往的樣子,想起在長春東亞飯店刺殺佐佐木石根的驚險,沈春麗不由得冷哂一聲
“匹夫之勇,有用嗎?真以為自己能射日?幼稚!”
話語相當刺耳,黃寶重新坐直上半身,自嘲地咧嘴笑笑,仿佛知道自己才是被諷刺的對象,訕訕地沒有回嘴。沈春麗也覺得自己過於刻薄,不想見他難受,忍不住放緩語氣轉換了話題
“鬆井義雄前兒來你這兒,乾什麼?”
黃寶馬上神氣活現起來,竊笑著答道
“這個雜碎與沃勒爾碳交易,想拿到孫惠宗的情報。可惜,沃勒爾開價太高,他目前還搞不定,氣得要死。”
孫惠宗終於露頭了?通過沃勒爾出賣掌握的機密,既穩妥又保證自己安全,實在是妙招。沈春麗哦了一聲,追問道:
“特高課的人說,渡邊賢二最近租了一處小院,好像專門等待孫惠宗,但不知道具體位置,也不能確定真正的用處。難道孫惠宗還不信沃勒爾?非得自己出麵交易?”
“孫惠宗這個雜碎可不傻,他那會單獨指望沃勒爾這棵歪脖樹。”黃寶笑著解釋道,“沃勒爾習慣黑吃黑,在情報圈子了名聲特臭,孫惠宗豈能不防備?他目前根本沒交出情報,隻是放出風聲,等肯出大錢的主兒上鉤。沒準你的消息是真的,幫我留意。我感覺孫惠宗不會等太長時間,絕對不能讓他把情報出手。”
說到後來,聲嚴色厲目露凶光,把沈春麗嚇一跳。看起來為了滅掉孫惠宗,上級沒少給他施加壓力。大概意識到自己失態,黃寶趕緊緩緩臉色,輕聲道
“提及渡邊賢二,告訴你一個不好的消息,他好像盯上我了。他一直在暗中追查長春的案子,最近好像有所發現。”
被渡邊賢二盯上?那可是長春憲兵隊隊長,老牌的反諜報專家,比警犬的鼻子還靈,獵物隻要留下一點點蛛絲馬跡,便再也無法脫身。難怪郭清會出現在樓下暗處,毛病原來出在這裡!沈春麗頓時慌神,一下子探過腦袋問
“你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