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夜話iii!
所有善良的人都應該幸福
他們會在金色的椅子上就座;
他們會用彗星的尾巴
在畫布上飛舞;
他們會畫那些聖人——
聖母瑪利亞、彼得和保羅;
他們會坐下來工作數年
卻從不知疲倦!
——拉迪亞德·吉卜林《禮物》
201599星期三天晴
今天,我收到了死黨小幺的qq信息,聊了些無關緊要的話後,她最後說了句“記得看我的小說哦”,接著她的頭像全暗了,想來她又忙著碼字了吧!
小幺——我的好朋友,一直喜歡寫東西,雖然寫的東西很少有人看,但她一直堅持著。說起來,她寫文也許不算一流的,但打字卻絕對是一流的。每當她開始在鍵盤上碼字時,那敲鍵盤的聲音,你也許永遠都想不到,竟然還有人能將鍵盤打得如此出神入化,如入無人之境,就跟機關槍掃射一般,停都停不下來。
以前我去她的大學找她,她剛好待在圖書館裡碼字,當我聽到三樓傳來機關槍掃射的聲音,不用問,我都知道她在哪個位置。找到她時,她身邊的各個男生女生都用訝異地眼神看著她,好像看著一個妖怪,然後遠離她坐下,她卻毫無反應。想來能將鍵盤打到如此境地,這本事也算武林上失傳已久的獨門絕技了。
說起這位死黨,我實在有很多話要說,因為她實在是欠我太多。在高中及以前,我和她一直都是同班同學,隻是高中畢業後,我們奔向了不同的大學。我懷念從前的日子,約她出來聚聚,她總能找出各種理由拒絕,其實她的真正理由隻有一個我要寫小說,看書學習還有考試考證,我沒有時間。
小幺曾說,學習是不分周末的。我認同這話。周一至周五一般名為讀書,而學習是終身的。
她還跟我說,她活到現在才知道終身學習的重要性,因為她在寫文章、看書、考試以及生活上,發現自己有太多不懂的地方,她想將這些不懂的地方都儘可能地弄懂,最終成為一個有學識、有內涵的人,所以時間總不夠用,恨不得人都不用睡覺。
我說她對不起我,其實真正的原因是這小傻瓜隻在傷心難過的時候,才跟我通電話。
但仔細一想,她能在最需要我的時候來找我,難道不是因為信任我嗎?想到這,我欣慰了。想來在她心目中,我比很多人都重要。
隻有我了解這小傻瓜的內心,她,一個自卑迷茫,憨傻敏感的孩子啊!但這並不妨礙我喜歡她,就因為這樣的她,單純善良,不會耍弄心機,我才能跟她如此要好。有人說,室友不過就是住在一起,室友不過就是室友,在麵對權利競爭時,室友也能成為對手,甚至是敵人,四年相伴,不過是一個名詞,沒有實在的感情。若這麼說的話,朋友還從未在一起生活過,豈不是連室友都不如。
好在我還未遇上一個隻將室友當成名詞的人,也許已經有了,但我不願承認。就算是為了自己的利益,隻要是光明正大地競爭,就算輸了,我也沒有怨言。
可世界就是有那些耍小心眼的人,比如隔壁寢室的一個女生和她的室友,我用室友a和室友b來表示。兩人一同競爭當團學會的會長,但室友b明顯要比室友a有能力。室友b有次在兼職,請假沒去開會,前會長讓室友a通知室友b下周競選會長。當室友b回寢室後,問室友a開會講了什麼內容,室友a說沒什麼內容,一點沒提關於競選的事,後來室友a一人跑去參加了競選。前會長知道室友b有能力,在競選那天特意給室友b打了電話,問她為什麼沒有來。室友b這才知道原來這周要競選會長,也知道了室友a竟存心隱瞞她。
這是個真實的故事,因為室友b剛好也是我的朋友,室友a則是表麵上的老好人。我不是因為室友b是我的朋友,才偏向她,而是——這是她們一個寢室得出來的結論,其實還有好幾件事情可以證明,但我不想一一指出,否則篇幅太長,看的也無趣(即便我們知道室友a的為人,也並沒有孤立她,否則我們和她有什麼區彆)。
我隻想說,日久見人心,你是怎樣的一個人,時間會證明一切,天真單純的人,才更有一雙看破黑暗的眼睛,請不要將他們當成傻瓜。在此,我還想說明,我交的朋友定是不會對身邊的人耍心機的,否則實難深交。
小幺正是我可以深交的朋友。我和她從小就是好朋友,那時,我們很小,都在農村,上著鄉裡的小學。那對她來說,其實已是極好的境遇了。
在我還沒遇到她前,她住在外婆家,那才是真正的農村,連我上小學的地方都不如。因爸爸在外地打工,她出生的第一個月並沒有看見親爸。媽媽和婆婆需要乾農活,外公隻知道打麻將、喝酒,其他小孩很壞,要打她。
因在這樣的氛圍下,她常常是一個人在家裡玩耍,偶爾才出來一兩次。
即便是現在,她在家也常常一個人,因為爸媽都在工作,時常周末也不在家裡。小學時候的她,我還記得她是很愛出去玩的,哪是現在這麼安靜孤僻的性子。但有一次,出去玩,丟了輛200多元的自行車,被媽媽狠狠地打了一頓後,便再也不敢出去玩了。
我在想那些小偷,為何專找學生下手,因為學生單純,好糊弄麼,是因為學生有錢麼,花完老爸老媽就會給,可不是所有的孩子都是如此,他們永遠不會知道有些孩子若被偷了錢,也許會被爸媽打得很慘啊!當然,偷東西不僅是偷學生的不對,其實偷誰的都不對。我真想問問一下這些小偷們,他們下手前,可曾想過,說不定你偷的那個人,比你還窮呢!你這樣是逼著其他人去偷去搶麼,這真是個惡性循環。但好在小幺沒變成這樣的人。
我曾經在客車站附近的一個kfc店裡見過一個女扒手,穿戴整齊,包包名貴,出門還開輛轎車,實難想象這樣的人竟是個小偷。果然是女人一壞就有錢啊!
我不明白為何有些女人可以為了錢拋棄道德,也許是因為家貧,這種可能性比較大,但不管出於什麼原因,我都不覺得那是理由,譬如小幺,沒錢,就替人打工賺錢,800元照樣能度過一個月,學費還是自己做家教,做流水線掙的。
也許你會認為這是小幺長得不夠漂亮,所以隻能靠自己,但其實小幺長得很漂亮,身材高挑,五官端正,容顏清秀,皮膚一直都很好,不化妝也很美,所以追她的男生並不少,但她從來不拿他們的東西。她說,“我要靠我自己。”
小幺曾經問我,如果我被人抓了,然後被人□□了,我會如何。她會這麼問,是因為她們學校有個常坐最前排的女生剛好死了,這個女生成績很好,晚上出去兼職,卻再也沒有回來過。幾天後,她的屍體被警察從一個男人的床下翻了出來。為這事,她有了如此一問。
我說,我會去死吧!(雖然我一直覺得生命不易,但真發生那樣的事,首先外界給我很多的壓力,自己那關也過不了)
小幺說,我也是。
我們又做了同樣的選擇。她說,第一次必須要給老公的。我微微一笑,也許我們都是老派的女人,在現在,是個奇怪的動物,但我們堅守我們自己的原則。
我曾將小幺問我的這番話與雲起說了,也許是我和他太熟,也沒想過這個話題有什麼難以啟齒,雲起隻淡淡說了句,“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有雲起在,想必我無需擔心。他真是個儘職的朋友。
小幺她,還給我的人生帶來了許多啟迪。
她小時候是最後一批掛紅領巾的,有個同班的男生當著她的麵說“最後一批紅領巾,草紙揩屁眼”。這話是說,最後掛紅領巾的人連屎都不如呢!
不過後來戲劇性的是,當初說這話的男生,沒考上大學,但小幺考上了。還有個戲劇性的事,是小幺小學成績實在太差,她爸媽覺得她令他們丟臉,爸爸一生氣,將她的書包給丟得遠遠的,說她再這樣下去,乾脆不要讀書算了。
書包裡藏著滿滿的書和筆,裡麵的東西被暴力地一扔,都散落在了地上,小幺看著地上的書和筆,隻是呆呆地看著,在爸媽離開的時候,才將它撿了回來,書被扔破了,她自己將它用膠水或雙麵膠粘好,這之後她反倒會讀書了。
爸媽看到小幺會讀書了,常常將她關在屋子裡,讓她一心讀書。房間裡隻有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再沒有多餘的家具。平時之樂事,便是透過窗子,看外麵那條被工廠和死雞汙染的黑河,聞著那雞糞混著其他的怪味道(她家右邊有一家養雞場,後麵左邊都是工廠)。見多聞久,便也習慣了。
從前班裡有活動,要大家自己準備零食,小幺的媽媽跟她說,去超市可以,但不能超過20元。所以她常常帶很少的零食,都不敢拿到台上來。雖然當時是農村的學校,但周邊都是城市,有些條件不錯的,也會來這裡的學校,因為農村的學校錄取分數線要比城市裡的要低一些,我那屆初升高就低了8分左右。
上初中時,有次,我和她一起去加貝超市,我買了很多東西,花了很多錢,結果她卻隻花了13元,我問她,你怎麼買這麼少,她說,沒什麼東西可買的。
上大學後,小幺進了個不好不壞的學校,以為終於可以做自己喜愛的事了,她開始寫小說了。寫了三年,投稿永遠被拒,說是與雜誌風格不符,她樂觀地說,至少這些編輯還回了她,真是好人。投稿之前,她還在網絡上發表文章,申請簽約,申了三年多,才總算有些眉目。打印好簽約的文件,然後在廢紙上寫了很多遍,她才敢往上麵填寫內容。然後又花了12元,將文件發出去。一共花了20多元錢,這相當於她的好幾頓飯錢。至今我們都成了大四的學姐,她還未出過一部文,未賺得一分稿費。
但在此,她總算可以笑一笑,因何而笑,就是她終於簽約了。而簽約的結果是,她還沒上過一次榜單。也許簽約隻是她心裡對自己稍稍的肯定,畢竟若是一年前,有人問她,你寫得怎樣了,她隻是說她還在寫,現在至少能說,她簽約了。
曾經,她在一個寫詩詞的群裡呆過,群主叫做“殘月”,直接說她寫得太爛了。
這對她打擊很大,也難為她曾經十分崇拜這個群主,因為他會寫優美的詩詞,還略懂格律,而她不會。在這裡,我必須要提醒各位,切莫對人太過崇拜,也許在那人眼裡,你什麼也不是。他們隻想打壓你,以體現自己的價值和高高在上,與眾不同。
有時間崇拜,還不如花時間提升自己的內涵,成為比他們更優秀的人。
小幺不願被人看不起,所以自學格律。
我之前說過,她是個自卑的人,小時候成績不好,同學不喜,老師不愛,鄉下的老師,有著博愛之心或許還是少的吧,他們一心想著怎麼在三年之後,回到城裡去教書,女老師想著如何嫁到城市,男老師想做出些成績,啊,這些學困生沒救了!不能將精力都放在他們身上,不然這些優秀生說不定也被這些學困生給帶壞了,要遠離差生,然後所有成績不好的學生,統統坐到最後幾排。
小幺一直以來都坐最後幾排。
至於城市裡的老師怎樣,我不清楚,但當時的農村學校的確是這樣的。
在學校裡,總是要拿成績說話的,成績不好,學生就無法抬起頭來,甚至家長在老師麵前也無法抬頭做人。在小學,小幺的父母常常是抬不起頭的那群父母,拿到成績單,總是紅著臉,將成績單藏著掩著,不敢說一句話。
即便小幺後來的成績稍有起色,童年的陰影已是抹不掉了。再談及她熱愛小說一事,三年多,寫了一百多萬字,卻還是簽約不上(她是大三下半學期才與網站簽約,從高三畢業開始,真正認真寫文是在小學,但是學弱,寫不出精華來),這給她的打擊是巨大的。即便她將頭埋在土裡,卑微到了塵埃裡,人家也不要你,可她沒有辦法,不低頭,人家不會主動找你,你低頭,人家說不定會同情你。
小幺已經很自卑了,她認為自己無法令人主動來找她,隻能她主動,即便是同情,她也希望有人以同情她的方式,給她的小說增加人氣。也許他們看過,會喜歡她的文章。這自然是她太過天真的想法。她在寫文這條道上,一直深受打擊,覺得自己沒有天賦,的確是笨。
這丫頭其實向來要強的,最難容忍的就是有人說她笨。我從沒想過這句話有天竟從她自己嘴裡說出來。
在她大三上半學期,還被網站拒簽,又被雜誌退了三次稿,其中一個編輯甚至將她罵了個狗血淋頭。這是她後來才告訴我的,要不是她信任我,想必她不會說。她說她在那個作家群裡待了三天便被踢了出來。那個編輯說她文字俗,內容矯情,還說她態度不好,說話不客氣等等,但其實她說話已經很客氣了,最後還說了一句“謝謝編輯,謝謝,謝謝”,當然這些並非編輯的原話,小幺並不會罵人,經她嘴裡說出來的壞話都柔和了很多,我聽她一說,大概可以想象那編輯說話有多難聽了!(自然不是所有的編輯都如此,隻能說小幺運氣不好,遇到一個這麼凶的編輯。那個編輯在自己的說說也提到“新人作者都被我給嚇跑了”)
我一直很討厭那些脾氣暴躁的人,好像所有人都欠他什麼,除了自己是人外,其他人都不是人了!滿嘴臟話的人,便更加可惡了,真是一點也不想與這樣的人為伍。身為一名編輯,一點素養也沒有,真是不配當編輯的!
我安慰小幺說,沒事的,不要再和這種人往來,被踢出群也好,否則你不是要聽更多的臟話麼!現在,沒人看你的小說,但不是還有我們嗎?
小幺回答我“嗯,雖然沒有人看,但看我文章的都是我的朋友。”
然後我發了個笑臉給她。
我想寫文這條路,作者應該都是要看編輯臉色的。但或許也不全是如此,編輯說話難聽並沒有錯,因為這個世上除了父母,他人也沒義務對你客氣。
但那時,她還是打通了我的電話,然後哭了。說實話,她其實很討厭在人前哭,在我麵前,我想她是信任我。
她曾經說,不能在人前哭,因為這樣會被人笑話,因為彆人會問你為什麼而哭,然後你要再將傷心事提一遍,就算不是自己提起,由他人說起,也會增添悲傷,這樣還會體現自己的懦弱,人家會說你是玻璃心。所以她說過,她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