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先回去了，還得去跟家裡交代交代。”林長海跟鄭有根客套完，就離開了。
“走了？”鄭有根的媳婦聽見人走了，才從另一屋子裡出來。
“嗯，走了，唉，不容易啊。”
“人家有啥不容易的，之前可是享福了，人家爹是軍長，娘是工會主席的，比咱家強多了。”吳小花白了自家男人一眼，對他的話很是不讚同。
“那有啥用啊，這運動一來，還不是都去了農場，離著這麼遠，一年到頭也見不上一次，這生病了都不能在跟前儘孝，唉，”鄭有根嘴裡感歎著，但是眼裡的幸災樂禍可是要溢出來了。
“行了，人都走了，你演給誰看呐，這麼多年的夫妻，我還不知道你，哼，巴不得看人倒黴呢。”吳小花看不上丈夫的做派，她一向是喜歡誰討厭誰都擺在明麵上。
鄭有根則是恰恰相反，他屬於那種當麵跟你嘻嘻哈哈，背後下刀子的那種，嗯，陰險小人，當初林家一出事，他就背後小動作不斷，貼大字報，寫匿名信，好歹把林長海給從組長的位子上弄了下來，然後自己走了副廠長的路子，當上了這個小組長。
“你個娘們家家的懂個啥，能跟我這當領導的比，行了，趕緊收拾一下，我去睡了，明天還得上班。”
吳小花也不反駁，她都習慣了，沒次鄭有根都是如此。
林長海從鄭有根家裡出來之後，又去了一個平時相處不錯的工友家裡，那人一大家子都在廠裡工作，他哥更是已經坐到了辦公室主任的位子，把請假的事情跟對方說了一遍。
“方懷，鄭組長那裡我已經說過了，他明天要是忘了的話，就得麻煩你跟人事說一下了。”
“行，長海，我知道了，你放心吧，鄭有根這孫子，要是乾刷花樣，看我不削他。”林長海之前當組長的時候，幫了方懷一個大忙，人方懷到現在都記得他的情分。
“不用，不用，隻要彆耽誤了請假就行，這麼多年都忍過了來了，不在這一時半會兒的，雖然你不怕他，但是也沒必要為了這麼點小事跟他對上。”林長海趕緊把人按住，這方懷什麼都好，乾活勤奮，人也仗義，就是一點，太衝動，當初要不是林長海給他擔著，這人早就被開除了。
“那行，你放心好了，不管這鄭有根明天去不去辦公室給你請假，我都給你跑一趟。”
“還來，兄弟，謝了。”
“整這啥玩意兒啊，咱倆誰跟誰啊，放心吧。”
林長海從方懷家裡出來，這心才放下了大半，他知道，隻要是方懷應承了，那這請假的事兒就算是沒問題了。
騎上自行車，林長海直奔最後一站，王美芝上班的燈泡廠。
“大爺，麻煩你喊一下王美芝。”林長海到了門口就自覺地停下車子了。
“小林，哈哈，你可好久沒來了，這是來接媳婦下班啊？”門衛大爺跟林長海很是熟稔，當初林長海追求王美芝的時候，沒少給大爺塞煙，這一晃都小十年了。
“她今天夜班，家裡有點事，我跟她說一聲。”
“哦，行，你在這稍微等一下，我這就給車間裡去電話。”
王美芝來的很快，一路小跑著過來的。
“長海，怎麼了？怎麼這個點過來了。”王美芝直覺有事發生，不然，林長海不會這個時間過來，“是孩子出什麼事情了嗎？”
“不是，不是孩子，美芝你彆著急，我下午給爹娘去電話的時候，沒打通，心裡不踏實，準備明天去看一看。”林長海緊緊握住了王美芝的手。
“沒打通就，”王美芝感覺到手上的力氣，瞬間明白過來，農場那邊怕是出事了，丈夫不清楚也不方便在這裡說，“唉，那行吧，去看看也好，老兩口過年也沒回來，去看看放心。”
“火車票我都買好了，明天一早的，孩子那邊就需要你去了。”
“知道了，你放心去吧長海，家裡有我呢。”
“好，那你回去上班吧，我先回家了。”
王美芝看了丈夫一眼，還是回車間去了，不管發生什麼，這個時候著急是沒用的，她必須鎮定下來，把家裡顧好，才能讓林長海放心。
第二天一早，天海沒亮，林長海匆匆吃了點東西就去了火車站。到火車站的時候，才五點，然後又坐了五個小時的火車，才到了農場所在的鎮上。
林長海看了看手表，時間剛剛好，後勤啊采購熟門熟路的到了平時後勤采購的地方，就看到老顧跟一個小戰士正在裝車。
“顧叔，顧叔，”打老遠的地方，林長海就開始喊了，生怕老顧看不見他。
“班長，有人喊你。”小戰士耳朵靈，聽見了林長海的聲音。
“那呢，誰喊老子。”老顧左右環顧，終於看到小跑著過來的林長海。
“顧叔，顧，叔，是我，小海子，”林長海氣喘籲籲地聽了下來。
“長海？”老顧眯著眼終於看清了圍巾包裹住的臉是林長海那小子的。
“是我，顧叔，捎我一趟唄，我去看看我爸媽。”
“你小子怎麼這時候來了？”
“小子我怎麼就不能這時候來了，過年這老兩口也沒回去，我不放心，來看看，”林長海一邊說著，一邊打量老顧的表情，試圖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來。
“行了，你小子彆盯著我看了，我又不是大姑娘，看毛看啊，老子我好歹在部隊待了這麼年了，能讓你看出來？”
“顧叔，那我爸媽還好嗎？”林長海也知道自己的水平，索性直接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