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大太太!
賈母回了榮府就沉著一張臉,二太太、賈珠並元春跟在後頭半句話也不敢多說,一時間來迎他們的下人也都小心翼翼的,生怕讓賈母等遷怒發作到自個的身上來,尤其是在大太太放出府裡要放出不少人的當口。
賈母黑著一張臉,看小廝將還未清醒過來的賈赦扶下馬車,又看賈政殷勤地上去發揚兄弟情,忙怒道“政兒,扶他做什麼?這等敗壞我榮府名聲,牽連祖宗並老母親受人恥笑的不肖之人,就讓他躺在地上!你們跟著回屋去,我有話要問你們。”
賈政並非是真心想去扶賈赦的,不過是想在人前表現他的大度與對兄長的尊敬罷了。聽了賈母的話,如同得了個台階般,麵上露出為難之色來,歎了口氣吩咐小廝們扶好賈赦,他才同二太太一並跟著賈母回了屋。至於賈珠和賈元春,有些話賈母是不會讓他們知道的,故而打發他們先回去了。
才進了屋,賈母便讓伺候的丫鬟婆子悉數避了出去,她突然厲色暴喝道“王氏,你還不快給我跪下!”
賈政和王夫人嚇了一跳,賈政見賈母怒氣難消的樣子,自然是站在賈母的一邊的,他也不問緣由,扭頭就嗬斥王夫人道“你沒聽見老太太的話嗎?還不快快跪下!”待王夫人一臉委屈與羞愧地跪下,賈政才轉頭與賈母道“老太太,不知王氏又做了什麼事情惹您生氣了。你告訴兒子,兒子來教訓她。你的身子要緊,可彆生氣了。”
王夫人暗道莫非是老太太看出了賈赦今日在王家那麼多人麵前丟臉的真相?她心裡雖有些不安,更多的卻是不以為然。她抬頭雙眼含淚地看著賈母道“老太太請明眼,兒媳實在是不明白我做了什麼事情讓您發這麼大的火……今日在王家,我可是多陪坐在老太太的身旁呢,和老太太你一樣看戲玩兒。”
賈母冷笑道“你還在這兒給我裝傻?赦兒是貪花好色,可他不會糊塗到在彆人家去對一個女人無禮。那個陳姑娘是長得很漂亮,但赦兒也不是沒見過比她更好看的女子,彆提他還喝醉了。不是你王家人搞得鬼是誰?他丟臉了,你王氏就臉上有光了?你彆忘了,你如今是我賈家的媳婦,是我賈家的人!”
賈政聽了賈母的話,心裡立刻就信了大半,隻是賈赦丟臉了,他是喜憂參半的,心裡權衡著這件事終究不可能將賈赦給弄倒,反倒讓整個賈家在京中高門勳貴裡頭丟儘臉麵,說不得還會淪為談資,而他終究是賈赦的親弟弟,定也會被人恥笑的。這樣一想,他立刻就又站在了賈母一邊,衝著王夫人喝道“王氏,老太太說的可是真的?是不是你勾連娘家人算計了大哥?你怎麼這樣糊塗呀!如今我賈家可是淪為全京城的笑柄了。”
王夫人沒想到賈母和賈政居然這般不放下,他們母子之前不也是厭惡賈赦至極的嗎?麵子,榮府如今還有什麼好顏麵了?她一時恨賈母一把年紀了更是麵甜心狠,一時有恨賈政的虛偽。可她絕對不能承認的,承認了,她在賈母和賈政眼裡就更加什麼都不是了。心思轉了轉,她就哭道“老太太真是冤枉我的,這事情還真的與我無關,老太太若是不信,我可以發誓,若是事情真是我謀劃的,就讓我不得好死……”
賈母瞪著王夫人冷道“說到發誓,除非你以珠兒為名來發誓,不然我可不信。”
王夫人一時之間真是恨毒了賈母,竟然逼她拿珠兒來發誓!可事已至此,她隻得依言說了,反正那事兒雖自己有份,但是主謀其實該是嫂嫂的。想到嫂嫂王子騰夫人,王夫人頓時有了主意,她抬頭,臉上做出決絕狀來,“好,我發誓,若是事情是我謀劃的,就讓珠兒一輩子考不上進士,科舉無望……”
“住口!好了,我相信事情不是你謀劃的,可你也該是個知情人吧,我可不相信你那老娘和嫂嫂會瞞著你。”賈母見王夫人真拿賈珠的前途發誓,立刻喝止了她,且也相信了事情不是王夫人謀劃的。
王夫人神色糾結,沉默了片刻才地又哭訴道“是,昨日個我帶著珠兒和元春到了王家後不久,我就從我二嫂那兒聽到了風聲,本來我也勸了我二嫂算了的,可我二嫂因為之前二哥被大老爺讓人傳的不利二哥的流言一事,極為痛恨大老爺,說是不讓大老爺吃點苦頭,她絕對不善罷甘休的。她又與我說,最多是讓大老爺名聲壞點兒罷了,不會有什麼大事兒的。這樣一來,我也就不好再勸下去了……老太太,我真的沒想到,大老爺是丟臉了,而我賈家還有我們這些人竟也跟著一道丟臉了。珠兒和元春不小了,我真擔心他們被大老爺給牽連了,讓人以為他們不是個好的呀……”
賈母和賈政聽王夫人提到賈珠和元春,母子倆雙雙變了臉色,賈政更是機靈跪在王夫人旁邊求賈母道“老太太,若是事情傳來了與珠兒和元春的名聲有影響的話,還請母親將我們二房分出府去吧!老太太若是舍不得兒子,隔一段時日就接老太太過去與兒子一家住些時日的。大哥如何,我這個做弟弟的不好多做評價,但是珠兒和元春卻是兒子寄予厚望的,絕對不能讓他們兄妹的名聲受損的。”
賈母倒吸一口氣,在心裡暗自歎息一聲,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賈政,竟是看不出這個素來“孝順”的次子的真意,到底是真想分出府去呢還是以退為進,誘她去處罰老大?賈母垂目想了片刻方道“好了,老婆子我海活著一日,這家就不可能分的。你放心吧,今日去王家賀壽的人家,多是親戚故舊,不會多嘴亂將事情同珠兒兄妹給扯上的。好了,事以至此,也無需再多想了。”
賈政暗暗鬆了口氣,他能將分家放在嘴上,不過是乾耍嘴皮而已,他才不會想真被分出榮府去呢。
此時賈母心裡的怒火大半轉到了王家身上,見賈政夫妻倆還跪著,沒好聲氣地道“還跪著做什麼?還不快起來!雖則王子騰夫人弄出這樣的事情來是沒將我榮國府的顏麵給落了,可說到底還是老大他自個不好得罪了人讓人家給恨上了,如今反是牽連到榮府了。他這樣子,哪裡像是榮府的當家人?分明就是來給榮府抹黑的。哎,早知他這般扶不上牆,當年就是你們父親怒了,我也該堅持不讓他襲爵了。”
賈母這些抱怨的話,多少讓賈政和王夫人心裡生出些想法來,不過許多事情不能擺在麵上說的,賈母多少也猜到了賈政和王夫人的心思,可太容易就得到的話,自己這個老太太在老二夫妻麵前肯定不是太有分量的。
賈母才要打發賈政夫妻倆,就聽見門外傳來琥珀的聲音“老太太,院外的婆子傳話來說大太太的二妹妹,也就是進了北靜郡王府的那位邢二姑娘坐車來了府上,她自角門過來,想來快到二門了。”
賈母一愣,這邢家二姐兒鬨著去給北靜王做小,是個不自愛的不守規矩的,怎麼來了榮府?
“大太太呢?她的親妹子,合該她去招呼的。說起來我們回府有些時候了,怎麼不見大太太過來請安?還是說她在照顧老大?琥珀,你進來回我的話。”
琥珀聽了,忙進了屋,給賈母、賈政夫妻倆行了禮後方回道“大太太不在府上呢,一早大太太就將璉二爺送去了邢家,就在老太太到府前兩炷香的功夫,大太太坐車去了邢家,說是去接璉二爺,順便將給邢家的中秋禮給帶過去。”
“哼!她倒是事兒多。你傳話給大房的幾個姨娘,讓她們去照顧老大。至於那位邢二姐,一個不自愛做小的人,就讓管事婆子請去在榮禧堂的小花廳裡和茶陪著就是了,邢氏去了邢家也不必瞞著。”若是這邢二姐聽得了邢氏回了娘家就告辭的話,她便不會為難她,若是還要等著邢氏回來的話……”賈母頓了下,轉頭與才進了屋的賴嬤嬤道“你去好生與她說說邢氏在我們家過的日子是怎麼樣的,對在她麵前多讚讚大太太,且言語裡流露些歡迎邢二姐來榮府多走動些來。”
賴嬤嬤是個精明人,她狠快就察覺到賈母的意思,再想想邢芊芊那兒說府裡放人的想法,她覺得自己一家子沒人主動向大太太示好,還真的對了。老太太今兒這一手,再有大老爺在王家丟大了臉,看來大房很快就要失勢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