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劍斬情絲!
梁柳氏靜靜地坐在窗前,眼見著戶外的天色漸漸轉亮,她的心卻仿佛還沉落在無儘的黑暗之中。臥房的門被輕輕推開,綠衣的小鬟端著水盆和汗巾走了進來,乍見窗口端坐著的梁柳氏,不覺一愣,道“三奶奶今兒怎起得這般早?”那小鬟將水盆放下,絞乾淨了帕子過來要給梁柳氏淨麵,待走到近前才發現梁柳氏臉上的脂粉未除,不由地大驚,道“三奶奶,難道你昨兒一整晚上都不曾睡麼?”
梁柳氏依舊默默無語,那小鬟卻忍不住掩袖落淚,道“縱使三爺風流,三奶奶又何苦同自己生氣呢?”
梁柳氏轉頭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莫哭了,叫人看見了不好。”她起身走到妝台前,望著鏡中頗有些憔悴的身影,道“來給我梳妝,待會兒要拜見老太太去,這樣子要叫人笑話了。”
小丫鬟默默地替梁柳氏綰著發髻,梁柳氏相貌長得頗為平庸,但在珠翠的點綴之下倒也顯出幾分貴氣。那丫鬟又替她插上步搖,眼中的淚卻忍不住滾落下來,滴在了梁柳氏的頸間,她慌忙跪下身,道“三奶奶,奴婢該死。”
梁柳氏側過臉來微微一笑“這府中難得還有你為我流淚。”
那丫鬟抽泣著“三奶奶平日裡待奴婢這樣好,叫奴婢永世不忘。”
梁柳氏歎了口氣“將來新奶奶來了,你可要小心些,機靈一點,你在我身邊伺候過,隻怕彆人要為難你。”
小丫鬟哭道“三奶奶這是說什麼斷腸話,縱然三爺娶新人進門,您還是名正言順的主子奶奶啊!”
梁柳氏嗤笑了一聲,並不答話,隻是施施然站了起來。門口傳來敲門之聲,梁柳氏道了一聲“進來”,但見房門開合,門口站著一個婆子,身後跟著幾個丫鬟。那婆子見了梁柳氏便笑著請了安,道“三奶奶,是老太太請您過去呢。”
梁柳氏笑著走了過去,道“周嬤嬤這般高興,可是有什麼喜事麼?”
那婆子隻是笑著應道“自然是喜事。老太太,還有大奶奶,都在蘭苑等著三奶奶。”
梁柳氏心裡麵其實已經知道了大概,因此進了蘭苑向張夫人請了安,便一聲不吭地坐在一側,隻等著老太太先開口。梁孟甫的夫人張氏看了身邊的梁秦氏一眼,緩聲道“老大媳婦,還是你同老三媳婦說罷。”
梁秦氏掩唇一笑,對梁柳氏道“三奶奶,可是要恭喜你了。”
梁柳氏隻是裝著不知,麵上露出詫異的神色“大奶奶今天說話實在是新鮮,怎的就突然就恭喜起來了?叫妾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呢。”
梁秦氏望了張氏一眼,又轉過頭來對梁柳氏笑了笑,道“三爺又要做新人了,三奶奶不是大喜麼。”
梁柳氏道“這是從哪裡說起?”她攏了攏自己的袖子,揚著脖子道,“三爺他天天在勾欄院裡做新人呢,難道我還要日日張燈結彩麼?”
張夫人聽了麵色一沉“妻不言夫醜。你也是讀書人家出身,怎的這樣口無遮攔,像那些小戶人家的女子般說些沒有見識的話!”她拍了拍桌案,頭上的流蘇簪子隨之晃動,“真是不懂禮節,毫無教養!”她按住自己的胸口,不住喘息,“真正是氣死我了。”
梁秦氏忙起身過來給張夫人揉背,道“三奶奶心直口快慣了,心裡有什麼便說什麼,原也是無心之失,老太太莫要再生氣了。”
梁柳氏亦站起身來,衝張夫人屈膝道“婆婆教訓的是,是媳婦的錯。婆婆莫要動怒,若是氣壞了身子,媳婦萬死難辭其咎。”
張夫人寒著一張臉,許久才緩下氣來,冷冷道“同你直說了也罷。你大嫂做媒,給玉林尋了門親事,怕你撚酸,便沒同你講。做親也有三個月了,如今那新婦有了身孕,我梁家的嫡孫,自然不能流落在外,便想挑個好日子迎她進門。”
梁柳氏笑盈盈地看著梁秦氏“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梁秦氏麵色頗有些尷尬,道“是我娘家的遠方表妹。”
梁柳氏低頭笑道“叫大奶奶的表妹來做三爺的二房,也真是委屈她了。”
“誰說是二房?”門外傳來梁玉林的聲音,隻見他匆匆走了進來,也不看梁柳氏一眼,徑直來到張夫人麵前,躬身給張夫人行禮道“兒子給娘請安。”
張夫人對這唯一的兒子尤為疼愛,見了他便眉開眼笑,拉著兒子的手道“我兒今天來得倒早。”
梁玉林依舊躬身道“娘,兒子已經答應給蕙娘平妻的名分,怎能委屈她做小?還請娘體恤孩兒,丈夫一言九鼎,自然不能出爾反爾。況且蕙娘如今有孕在身,總不能叫她傷心失望,動了胎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