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成年人社交方麵的知識,就好比同事之間一起在桌上吃完快餐,然後你也幫大臉娟丟一次剩飯垃圾,還要捏出快樂的聲調說“我來我來,外麵太熱孕婦保重。”
就這樣,一場成人的簡易社交以看似禮貌周全的技巧得以完成,維持了大家表麵的和氣一團。
我向來對此嗤之以鼻,但長大了為了生活儘量平靜而調整些微圓融的尺度,也算是我最後的倔強。至於所謂口蜜腹劍,糖衣炮彈,溫柔刀割人性命,為鬥米折儘了腰……等等如是作風行為並不在我的認知範疇裡。
然後,想對自己好也想對彆人好,想麵麵俱到的我,在那個時空裡終未修行得力,半路退賽,以至於今朝輾轉在這年代未清,地理未明,諸事詭異的混沌之地。
且以二十九歲的年紀入住十六歲的身體。折我十三年的光影是要告訴我有這麼長一段時光是白活了嗎?
真的是辛辣諷刺!
心中一通自言自語嬉笑怒罵,使我的心情輕快了許多。
待步行至練兵場右側,上頭命我們自行找位置,排成一行向東而立。按他那話來說,就像站成一排盛裝的盆栽?
眼前是未儘的歌舞,左側高台是數名飲酒啖肉的男子,還有一名身著烏袍的披發道士。
姑娘們以為得赦的機會到了,紛紛往前擠著,站在前排希求有表現的機會。獨剩蘋果和青衣姑娘,我們三人被沉在了後頭,也好,不用我再忙著去扯一把她們的衣衫予以提醒潛在的危險。
再看宴席間,他們多是高談暢飲,音笑誇張。唯一老者舉止較為收斂,不入其流。我偷偷觀察,雖說老者隻是常服,卻是紫袍玉帶,想必身份定是貴重。而主席有二,他又入座其左,根據今日穿衣之左右衽的排法,那當是以左為尊了。
說話間兩個仆從活抓了一隻仙鶴送上宴桌,那坐於右的長臉型男人將匕首從烤羊腿上取下,直接抹了仙鶴的脖子。
鶴唳之聲直衝雲霄,淒慘之極,聞者悚然。而那男人麵不改色,拿酒樽接了鶴血招待眾人,神采飛揚的推薦盛譽這“絕世補品”!
紫衣老者忙不迭撣去濺在袖上的血點,一臉不滿卻繃著情緒,未曾開口阻止,隻冷漠的推遠眼前的血酒。瞧起來倒像是權利不及長臉男人的樣子。
這邊數人嘗到血味愈發興奮了,眼瞼開始發紅,瞳孔中似有烈火奔襲,為首的長臉男人笑逐顏開“各位,不如開始下一個節目?”
“好啊,好啊!”位列左右的一眾奉迎且期待,不忘推杯換盞好不愜意。此時活活放乾淨血液的仙鶴耷拉著脖子,被拽著膀子掂了出去,毫無生機可言。
長臉男人與披發道士交換了眼神,便重重擊掌兩聲,於是樂師停奏舞姬退場。黑壓壓的兵丁從暗處以木輪推出一方巨大的鐵籠來,估有百十平方,體龐身重,累的人躬身如牛,氣喘連連。
那四方鐵籠再加頂蓋,皆用厚實鐵網盤織錯就,星月下閃著寒光。因是網狀皆有大孔,從外往內看去視野又極為清楚,像極了馬戲團裡珍禽異獸雜耍表演時的安全屏障。
等挪動到了練兵場正中央,眾兵丁便分工而事,一半手托籠網,一半拉緊繩索。等鉚足了勁,喊起號子,一刹間用全力往上托舉鐵籠,而另一邊以閃電之勢將木輪拉出。隨即巨鐵墜地,錚錚作響,激起藹藹塵霧來。
待他們揮汗下去了,另有數人從西南角牽出一頂囚車,封的嚴實看不究竟,直到打開鐵籠之門,將裡麵之物撒進大籠裡,這才驚煞了我們!
那是一隻半大的老虎,爪如鐵鉤,蹄若磐石,健碩無比。可見它猛虎歸山之勢,在籠中打轉飛奔,再一個加速“咻”的一聲往上竄去,鐵網倉啷啷直冒火光!再蹚蹚蹚側奔落地,敏捷利索。接著它狂嘯一聲,聲波遠震,怵目驚心!
我不由得將指甲硌疼了手心提醒自己鎮定。
旁邊的姑娘們已然有隱隱的驚呼。
那長臉男人側拍著手從席間站起,誇讚手下辦事得力“甚好甚好,這小獸精神十足,孔武有力!”
他們四下裡交換了眼神,似是已準備好品鑒一場盛大演出!
長臉男人眼前兒的一名宦官得了授意,揣著把拂塵,走到高台石階前與我們陰陽怪調半說半唱道“仙師觀星取象,爾等生辰之日定會出異能女子一二,召入宮中,以助天子。聖上恩準,特派左相與王爺前來篩選。既稱異能,定當能與虎獸抗爭!王爺恩慈,特挑未成幼虎,另每人可選兵器一樣,助爾無傷!”
他的薄眼皮對我們身邊的兵衛使了眼色“走~”
我們的人堆已然炸開了鍋!嚎哭聲、驚叫聲、咒罵聲,不絕於耳。蘋果姐姐話未聽完便癱軟如泥,倒地不起了。
我的腦袋即如雷擊中嗡嗡直響,外從頭皮內到腦髓,麻若死木。再有一股電流自百會穴穿透全身再入腳底,釘的人動彈不得!唯有心口連番絞痛,似有無形手掏心才不至玉山傾倒。
我努力找回自己的知覺,吸氣!大口的吸!再吐出,均勻的吐出……
如此反複幾遍,慢慢手指有知覺了,身體回暖了……
剛剛能夠抬眼,便看見一個姑娘已經撞死在石階前。我告訴自己必須擯除感情像個機器,隻做必要的事情,絕不能有情緒的乾擾。我緩緩的邁步,努力在身後的兵衛使我狼狽前維護好自己的節奏,直到那一排武器架前。
斧鉞鉤叉、刀槍劍戟、繩索棍棒,樣樣皆有。前頭的姑娘們大多已經選好,當然也可能是蒙頭拿了一個,長短不一握在手中巍巍抖著。
我見正對著的一把匕首圖騰眼熟,匕首,短劍也,在掌小巧趁手,出鞘青光盈盈,有一種指引冥冥中使我認定了它!
“嗬,那就在這畜生吞下我的時候,刺穿它的喉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