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全力掙紮,鬼哭狼嚎,撲騰的像隻待宰的大鵝。
林作司大聲嗬道:“堵上她的嘴!”
我嗤笑。
一個沉重的石墩被抬放在大庭中央,石墩上麵連了個圓形石柱,碗口般粗細。
宦官們將她按坐於石墩上,背靠石柱。石柱的高度,剛剛到她頭頂以下兩指處。即刻用麻繩一套,從後頸挽著花兒纏過雙臂,便將雙手牢牢的反向交綁在了石柱上。
雙腳,腰上,肩膀,又各纏了數圈麻繩,看起來是穩穩妥妥,非人力所能掙脫的開。
身子準備妥當。掌刑的拆了她頭頂的單髻,還手巧的將頭發一分為二,來了個直戳戳的中分。然後拿著兩股頭發,再度交纏於腦後的石柱,並配以細麻繩,綁了個結結實實。
這下子,頭也不能動了!
隻見唐司賬紫紅的雙目恐懼的瞪著前方,眼淚鼻涕滿臉都是。因被堵了嘴,隻能從喉中發出嗚嗚哀呼。
然而下一幕使我腳底生汗,渾身一飄……
一根錐子,一把錘子,亮在了所有人麵前。幾個掌刑的穿了一身黑,想是如此便不被鮮血所染。
那鐵錐子一摣之長,尖細尾粗,在唐司賬的頭頂比劃了比劃,便被支在了鹵門處。
位置選好了,行刑者左手握錐,右手握錘,像是敲核桃一般,先上下試了試錘子的勁兒,再猛的一錘,鐵錐的尖兒就鑿進了她的頭頂。
呲————
她的頭頂頓時形成了一眼細小的噴泉,像剛爆了條縫的水管,呈傘狀往外呲著血雨!
我小嘴微張,舌頭呆住了。
唐司賬的那聲慘嗚使人的身子涼了半截兒。我從來沒有聽見過人發出這樣的聲音,像是一隻末路的野獸。
“嗙”的一聲!
金屬又撞擊在了一起,眼瞅著那根錐子又鑿進去了一段!
我捂著自己的頭頂,又開始流淚。
這一聲哀呼比剛才更甚,我不知道還有沒有比哭爹喊娘更淒慘的詞,她用儘所有力氣去嚎叫,好上窮碧落下黃泉的找來一個人,一個神,一個鬼來救她!
我用袖子捂著嘴,嗚咽的哭了起來。
身後的玫姨攬我入懷,“姨姨帶你先走吧,再看下去,你再犯了心症。”
我點點頭。
最後一眼看唐司賬,她滿臉是血,身著血衣,地上到處是噴濺的血花兒。就連行刑者的臉上也是紅星子。
錐子已經不用再扶著了,已經牢牢紮在頭頂上了,直直矗立。現在行刑者雙手把錘子舉高,打算狠狠一擊……
但畫麵戛然而止,被玫姨的手指擋下。她捂著我的眼睛,另一手捂緊了我的耳朵,擁著我撥開人群退場。
從指縫可以看見好多人臉色烏青,年紀小的也掛著淚,然後那聲“嗙”的重擊在蓄勢許久之後,還是透過玫姨的手掌鑽進了我的耳朵。
我腳下一軟,心撲通撲通亂跳。
那受死的人不會喊了,我也走不動了。
雖然絕大部分的宮人都可以保持冷靜,但,站不住的人還有……
我或許是幸運的,不用癱倒在地無人理會,顫栗之中有人將我抱起,我迷迷糊糊的看著那人的臉,心頭一喜:“念奕安,你回來了啊。”
然後我便溫糯安心的窩在他的臂膀裡,感受著他身上傳來的熱度。
夕陽的光是白的,一路照著我。所過之處,皆是柔軟如錦的白光~
一路回來月池院把我放到床上,他還乖哄的對我說:“好生將養。”
我點點頭,答應著,拽住他的手臂:“你又要走嗎?何時回來。”
他說:“我一直都在啊。這是你的閨房,我不便久留。我就在房門外守著你,等你緩過來。”
我說,好。
然後鬆開了抓著他衣袖的手:“彆餓著小紅馬,它還要馱我們去看紫藤瀑布呢。”
他頓了頓,說好。然後三步一回頭的出去了,走進了眼前更密的白光裡,那光順滑的像流水——
跟著我聽見宛轉的短笛聲,我嘴角彎彎——你回蘭羌的這段時間,又學會了一件好玩的呀……
我躺在床上亦真亦幻的笑,玫姨用清清涼涼的藥油揉著我的人中和印堂。她的另一隻手也沒閒著,從塌邊捧了一抷空氣,再輕拍到我的身上,口中念念有詞:“小菟回來了,回來了~”
我還逗著玫姨:“玫姨你彆急……”
“念奕安回來,我便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