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依偎著,親密無間,我突然由衷感慨,世界太平,歲月靜好。我不在的時候,她們又回歸了以前的開心模樣,可能我真的本不應該出現在這個院子裡……
姑姑看見我,笑顏立馬掉了下來。阿秋也是,仿佛她難得的美好生活又受到了打擾。可出於一些不得不的世俗人情禮貌,她假笑著說:“妹妹回來了呀,此行甚險,可把姑姑給擔心壞了。”
我沒說話,對她們一福身,便往自己的房中去。
熱情歡迎我回家的隻有玫姨,她興奮無比的迎了出來,攥著我的手攬著我的肩滿是開心的說著:“孩子你總算回來了,老天保佑!老天保佑!總算平安無事的度過了這一關!”
我也往她身上靠,坐在軟榻上不由得把臉埋進她的懷中。比溫暖還溫暖,比柔軟還柔軟。
“姨姨,好累啊。這十天風雪裡摸打,成了逃難的流民。”
她捋著我的頭發:“我們小菟子是好孩子,所以得神明庇佑,總能逢凶化吉。現在回來了,就沒事咯。”
我聞見滿屋的香味:“是什麼這麼香?姨姨做了油麵茶嗎?”
“鼻子真靈,就算著你回來的時間,前半晌剛炒的,這就給你煮一碗來!”
我一笑冒出個鼻涕泡:“好喂!”
而後配著玫姨親手烙的油餅子,熱熱乎乎吃了一大碗。
吃飽了我彈彈舌:“嘖嘖嘖,尖尖,尖尖~”
可是喊了好幾遍,也不見雞影兒。
平時聽見我的腳步聲都會迎來的啊,今天怎麼回事?
當我瞄到廳中牆角,發現它的小窩——那個木箱子不見了,我才驚覺不妙!
“玫姨,玫姨,尖尖呢?尖尖呢?”
玫姨從小廚房裡衝回來,麵有難色的說:“孩子啊,你那雞跑了。”
我的氣血直往上湧,一瞬間暴跳如雷:“什麼跑了!你們把尖尖怎麼了!”
我第一時間就想到是姑姑把尖尖雞處置了,直接衝進院子裡,怒目洶洶心跳加速的大聲質問她道:“我的尖尖呢?”
姑姑也是唰的一下怒火上了眉稍。
阿秋一副正義上身打抱不平的模樣:“妹妹!自從你啟程後,你那怪雞白天叫晚上叫,吵的人睡不著覺。宮女們有天拿著笤帚掃了它一下,它就撲棱撲棱翅膀飛了!”
我青筋都暴起:“你胡扯!它就一邊翅膀,飛什麼飛?!是不是你們把它殺了?是不是!”
我幾乎是哭喊著說完這段話。
樺蘿和玫姨過來拉扯著我,各種的勸:“真沒殺,真沒殺!那天確實能在半空中撲騰兩步,它現在跑的快了,姨也沒追著,瞅著它往西邊兒去了。”
樺蘿道:“尖尖著實不時叫喚,惹的玄鵠宮裡的那隻白鳳也跟著叫,它們兩個就這麼一唱一和的!後來聽幾個小宦官說,尖尖攀著藤蔓,跳進玄鵠宮了!”
我大喜:“玄鵠宮?我這就把尖尖接回來!”
然後撒腿就往外跑。
玫姨在後麵喚道:“喂!玄鵠宮可是禁地!快回來!”
我跑的風在耳邊呼嘯,直接衝到了玄鵠宮門口,喚來負責喂食白鳳的老宦官:“開門!”
他陪著笑臉道:“哎唷尚書大人,沒有上頭的旨意,咱家可不敢自作主張啊!”
我奪了他腰間的鑰匙,嗬他道:“你給我讓開!”
然後衝過去扒著那頭落滿塵的大鎖,用鑰匙在裡頭好不容易彆了半天,才聽見嘎嘣一聲!
呼呼啦啦解掉成捆兒的大鐵鏈,急得那老奴在一旁直跳腳:“哎喲喂,您!您這!我可怎麼對掌事回稟啊!”
我吐字連珠:“回什麼稟?!你不說我不說,誰能知道?我養的雞跳進去了,找到就走!”
終於把扭結如羊腸的鐵鏈儘數拆了,一推大門,門頭上的一堆土直接落在了身上。
我捂著嘴咳嗽著,大踏步的邁了進來。
裡頭全然是廢棄冷宮,神秘古城的姿態鋪開在眼前。灰塵,雜草、野藤,斑駁的破碎的一切。
我在鬼氣森森的庭院裡住下腳步呼喊道:“尖尖,尖尖!”
然後,叫我不敢相信的一幕出現了。
尖尖和另外一隻幾乎一模一樣的雞並排從大殿裡走了出來!
準確來說,是尖尖和它的“鏡像人”。
尖尖是左邊有翅膀眼睛,另外一隻是右邊有翅膀眼睛……
它們兩個太像是一整隻白鳳從中間一劈為二!而且現在,它們兩個好像還緊緊連在了一起……
我趕緊撲過去晃著左邊帶翅膀的尖尖:“這是怎麼回事?”
再摸摸兩隻雞的連接處,是整整半邊身子的毛羽結在了一起,手指再往下探探,有一部分皮肉已經長在一處了!
我驀地坐在了地上,哭泣道:“這可怎麼辦?你怎麼跟彆人粘在一起了?”
那老宦官悄悄把門關了走過來拍拍我的肩:“大人莫要傷心,難道您沒有聽過比翼鳥嗎?”
我一驚,即刻收住悲啼瞪大雙眼:“比翼鳥?”
「南方有比翼鳥焉,不比不飛,其名謂之鶼鶼。飛止飲啄,不相分離。死而複生,必在一處。」
鶼鶼,音同尖尖。
原來,我給你起的名字,竟是這般的命有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