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房裡就抱著枕頭哭了一場。
我心裡明白,這件事指向的人不是我,但也太令人後怕!若是一開始就向我問話,想來怎麼回答都是錯的。
而且我從來不知道,有朝一日我也做了這保全自己,不敢說真話之事!
思及此處,更是傷心淚流。
玫姨湊過來:“姨都聽說了,看吧,姑姑警告你的話可有錯?高位像不像騎虎而行?”
我抹乾淨了眼淚,抽抽鼻子,肩膀輕輕抖著:“那也得堅持下來,要不然太窩囊了。”
“行行,那你明天回來接著哭。”玫姨捏了捏我的胳膊:“你瞧,好不容易胖那麼一點,又瘦回來了。”
搞笑的是,還真的被玫姨說準了,第二天回來果真又哭了一場。
起因還得慢慢說。
書房裡皇上一邊和陳修媛下圍棋,另一邊用騰出來的左手攬著貴妃。
貴妃倚在他懷裡像一隻貓,而陳修媛毫不吃醋,瞧著二人的恩愛模樣,還俏笑著逗趣。
我看在眼裡,隻覺乏陳無味。
所謂左擁右抱,齊人之福,到底是皮肉之享,觸不到“頭頂三尺”。
這一點上,就說到菟子我的畢生追求了,樁樁件件,都是希望夠得到三尺外的世界。
氛圍本算融洽,直到張才人哭哭啼啼的過來。
進門就往皇上身邊一跪:“聖人,妾思慮了一宿,總覺得哪裡不對!您想啊,若胡嬤嬤真是白憲昭,平日裡用人皮麵具易容隱藏身份,那為什麼偏偏在宮裡,最不應該露餡兒的地方暴露了真實麵容呢?!這並不符合常理!”
皇上在棋盤上落了一子,眼珠都沒轉,淡淡的說:“你能想到的疑惑,大理寺,禦史台和刑部的官員們也能想的到,無需果兒操心了。”
張才人不依,抽搭著鼻子:“聖人,伯父入仕幾十年來,無不儘心儘責,妾隻怕今次是有奸人使計,叫伯父憑白受這冤屈。”
說這句話的時候,還斜捩了我一眼。
皇上皺起眉頭,一臉不耐煩。陳修媛低頭看了眼她,臉上帶著輕視的笑:“張才人,聖人近來煩心事可不少,姐妹們剛陪著開心會兒,你又來添堵,不應當啊。”
我暗中竊笑,也對陳修媛的好感增了一分。
張才人討了個大大的沒趣,隻得帕子抹了臉,勉強笑著:“是妾關心則亂,求陛下體諒。”
皇上一擺手:“罷了罷了,你來替朕將這盤棋下完。寧遠將軍接風大典快開始了,來人,更衣。”
隨後宮女們列隊入來,貴妃和修媛也沒閒著,一並伺候皇上換上朝服。
我也一並將官服官帽穿戴整齊,隨駕往太極殿去了。
盛大的儀典不輸出征之時,且更添洋洋喜氣。
尚儀局於殿庭設山樓排場,擺九龍對仗,禮樂鐘鼓唱樓於兩側。我隨侍在高台之上,瞧著“百萬雄師”氣貫雲天。隻覺躬逢其盛,與有榮焉。
謝將軍紅光滿麵,瞧著自己兒郎騎駿馬背長槍,手握韁繩一步一個腳印豪氣歸來,榮譽之至。
可是阿爹卻沒有一並進京,奏折上書,大敗吐蕃軍掃清敵寇之後,需加緊恢複西川郡的農事經濟,阿爹作為一地節度使,考慮以民為先,申請年後正月再返京複命。
阿爹之陳詞懇切,皇上自當允準。因此今日裡,便隻剩寧遠將軍一人之風采。
可我心裡卻有一處空落落的,阿爹兩次答應我攜奶奶來京過年的承諾,到底食言了。
儀典完畢便是國宴,正殿,側殿,甚至廊下皆是宴桌。按品秩不同分以不同的席位,就連所坐之物,亦有繡墩,蒲墩,氈席之區彆。
謝小將軍,名謝冰銷,是謝添舅舅的獨子。酣飲三杯後,諸人便也不似開宴之時拘謹,他便開始高舉酒樽,挨個敬酒。
我處在一大群男人的席上,甚是彆扭。他行到我處,嘿哈笑著:“玉菟表妹,你我還是首次有說話的機會。”
我與他碰杯:“恭賀表哥建下首功。”
他笑歎道:“上回短短一麵,表哥還被五花大綁,說來慚愧。”
我喜笑道:“表哥以身涉險,才有了後頭的甕中捉鱉,俘獲敵將。自此,敵軍陣營才像被撕開一道口子,接連潰敗,怎的也要歸功於表哥呀。”
他一刮我的鼻子:“這話真中聽!”
我認真問道:“我阿耶最近怎麼樣了?原本說好的來京過年。”
表哥湊近了說道:“你還不知道嗎?你要有小弟弟了。”
我瞪大眼睛:“啊?”
“嗐,你家的葉姨娘身懷有孕,數個郎中瞧了,都說是男喜。”
我的天靈蓋有如電流滾過,不敢置信道:“我上次回家的時候,還沒見什麼葉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