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著菊花梔子茶,吃了一整日的油膩和零食,口中熱燥:“興許要變天了唄,倒春寒還不是正常。”
然後她偷笑兩聲:“嗐,許是奴婢關心則亂了。過幾天進士科開考,隻求得風和日麗才好。若是連天大雪的,考生們在貢院一呆三日,該有多難熬。”
我帶上壞笑:“喲嗬,幾時結下的竹馬呀?叫你這般上心關懷。”
“公主真會逗趣奴婢,不是旁人,是奴婢的長兄。”
“家裡能出個讀書人,也是幸事。”話到這裡,我突然臉色一沉,想起前番所謂的‘泄題’之事,俄然間察覺到了異樣。
“小珂,是不是你偷竊了我禦書房密櫃的鑰匙,謄抄了試題?”
她嚇的撲騰一下跪地:“不不不,不是奴婢,真的不是奴婢。”
“小珂,現在是阿娘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和你計較。你還是老實招了吧。”
“公主,您要實在不相信,就殺了奴婢吧,奴婢真的什麼也不知道。”
我見她頑固,便也想逗逗她嚇嚇她,於是取下窗前的一朵綢花,拆開了一看,挺長的。
我把紅綢扔給她:“行啊,本公主賜你‘三尺紅綾’,顏色上算是照顧你了。你過兩天找個僻靜地方再死,現在死晦氣。”
她抹著淚拿著紅綢跑出去來了,還引得玫姨一通罵:“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一會一往淨房跑。就兩個值夜的,那個剛回來,這個就去。到明個兒,咱們延嘉殿的奴婢們,都得再重新定定品級。”
這事過去,我也就沒往心裡去。隻等著她什麼時候想通了,來找我認罪。
聽清早去後寢伺候起床的人說,她們進去的時候,皇上還躺在娘的臂彎裡,睡的正甜。以至輕拍了才醒,“聖人聖人,吏部侍郎已經在書房等候多時,要跟您商討新科的考官是哪幾位。”
皇上這才咩咩咩的醒來:“嗯……這個沒眼色的,來這麼早作甚。”
娘親手給他穿著衣裳,他就像個孩子般用額頭蹭著娘膩乎。
宮女們嘁嘁喳喳:“這不停的撒嬌呐,萬歲爺真是愛極了娘娘。”
我聽了這話,嘴撅的老高,開始纏著娘,有如失落了一般各種要抱抱。
娘歎道:“夜班的走了,白班的來了。”
我咯咯咯的笑,娘捏了捏我的鼻子。
用過早膳,各宮妃嬪來在延嘉殿覲見,聽皇後訓話教導。
我故意在大殿磨嘰著不出去,好湊湊熱鬨看看這些女人們的百樣顏色。
淑妃是稱病不來的,德妃一進門略行了個萬福禮就往椅子上一墩。陳修媛是極有禮的,娘叫坐了才坐。
而當我看見周可愛——現在的周采女時,不由得輕輕歎口氣,人的精神已經塌了架兒,再加上穿戴已然樸素非常,整個人一如老了十歲。
小宦官天喜升級成了延嘉殿一等內侍,僅在薑常侍之下。
他甩著拂塵笑的是一臉乖巧,安穩的來在娘身旁,與娘交換了眼神後唱道:“眾妃嬪禦婦,拜見皇後娘娘。”
那些“富麗閒妝”,“蝶粉蜂黃”整齊見禮,叩拜之間,有紅光在殿內閃錯。
我把目光穿過大殿,拋向遠方,隻見新陽初萌,霞落彤庭。一輪新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