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常侍看了眼皇上,把那枚骨笛放在他麵前:“薛郎將,你看看,這是不是你的物件?”
他拿過瞄了瞄,這才往脖子處一摸:“咦?什麼時候丟的?”
“丟的?朕看你是酒後亂性,不小心拉下的吧。”皇上鼻子喘著粗氣,申斥他道:“朕也是不明白了,妻不娶,妾不納,反倒奸淫起宮女來。你是怎麼個想法?說與朕聽聽。”
淑妃已經拿帕子捂了臉哭道:“真乃家門不幸。外頭多少良家子眼巴眼望著咱們薛家,你倒好,淨乾這自毀前程,辱沒聲譽的事。”
娘勸慰皇上道:“陛下,此事隻靠這一樣東西,隻怕不能定性。您素來愛重薛侍衛,前不久又剛升了中郎將,他怎麼會置聖眷隆恩於不顧。況且,也並未聽說他與這自戕的宮女有過什麼前緣呀。”
淑妃一咬牙一牽腮,冷諷道:“說到前緣。這有前緣的,可是旁人。”
娘挑眉:“妹妹這是何意?”
“何意?哼。”淑妃嗤笑著。
皇上牽娘的手一並坐下,沉聲道:“淑妃,你可知你如今為何還是淑妃?朕隻看在你連喪兩子的份上,這才寬免了你的罪過。這如今當著朕麵,你就敢不敬皇後,你珍重些吧。”
聽了這話,淑妃更是悲從中來,泣不成聲。
薛莫皟不耐煩了:“得得,我聽明白了。這等卑劣之事,斷不是我所為。”
這時候又有宦官來報:“啟稟陛下,皇後娘娘。仵作又查出了一物,在死者口中,含著一撮頭發,這頭發,是被連根拔起的。”
皇上一指薛莫皟:“給朕檢查。”
然後宦官們就扒著薛莫皟的頭皮,上下尋找,果不其然,有蠶豆大的一塊白頭皮禿在腦後。
皇上怒斥:“現在,你還有何話可辯?”
薛莫皟眨了眨眼,酒已醒了:“不不,真的不是小臣做的。小臣這兩日醉酒昏沉,真的什麼都不知。”
而都於我來說,自打一聽聞,就覺得這一切都太過莫名其妙。
毫無邏輯,毫無章法。
皇上轉眸看娘:“皇後,你說這事該怎麼辦。”
娘柔聲說道:“雖然事關人命,但到底是那奴婢自己尋了短見。即使是薛侍衛一時有錯,不過將她收房便好,何須如此。依妾看,事已至此,薛侍衛的聲名要緊。著些銀子,將那奴婢母家好生安撫一番,已是皇恩浩蕩了。”
皇上點頭,又瞧著薛莫皟搖了搖頭:“前番左相家的三郎僅是招惹一個官婢,就受了軍法五十鞭。至於你,原比他罪過更盛。”
娘勸道:“不可呀陛下,若依此懲戒薛侍衛,此事還不鬨得人儘皆知。不妨——,外派給他一樣苦差得了,也好出去曆練曆練。到底還是孩子,攻苦茹酸一陣子,他就懂得省身克己了。”
皇上撚著手中的串珠,思忖了片刻道:“羌王爺上書,稟告於朕一件難事,聲稱蘭羌這一年來屢受吐蕃侵擾,望朝廷能撥給蘭羌一些特殊物料。不妨,就叫薛莫皟押送這幾車東西,去一趟蘭羌吧。對了,順便將周采女帶上,交由驃騎將軍。待將她掛在播州城牆上,好好震懾那百越王一番。”
聽到此處,我腦中一熱,連忙勸道:“耶耶,周采女向來對耶耶真情實意,死心塌地。到底是她父親的錯,周采女何辜呀……”
娘斂著怒氣,對皇上解釋道:“都是妾的不是,不該帶這小東西過來的,回去就關她禁閉。”
皇上笑道:“誒~,皇後也不要對小菟過於嚴格了,她所說也是性情之言。”然後又轉頭看著我道:“這世上的真心啊,有時千金難求,有時一文不值,你不懂的。”
我垂下頭,想起曾經在青鸞宮住時,做的那個夢。
萬事皆前定,重來悟昨非。此身縻薄爵,何處避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