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嗬,那村長他們帶著家夥什兒上去是乾嘛?”
婦人答:“會吐火的東西誰不怕啊,要轄製住他怎能不帶點防身的東西。這得趕緊製住他,萬一火吐的多了融了雪山,咱還怕雪崩了把整個村子蓋住呢!”
我捂嘴直笑:“這小山頭的雪啊,蓋不住村在,阿嬤可是太過於擔心了。”
轉天起來,我打算登上雪山,拜訪一下這位“吐火鬼。”
薛莫皟聽見信兒跑的比誰都快,滑雪踏板已經背在身上了。我撲哧直笑:“你就等著呢吧?”
他摸摸頭上的裘皮帽,“在路上走了十多天,天天聽人家說滑雪,這不終於盼到了。”
於是帶上一隊兵衛,帶上紋竹,換上特質的釘子靴,往小雪山進發。
出了村子往西一裡多地就走到了雪山腳下。這山興許隻有百丈,通往山頂的小路平平展展,路上的白雪早被踩的瓷瓷實實。
上山咯~,滑雪咯~~
我帶頭往上爬,後麵的人緊跟上來。
薛莫皟這個壞蛋開始跟我比賽,看誰先跑到山頂。我這有了好玩的也如神力附體,嘎瞪嘎瞪鉚足了勁兒往上躥。
爬到半山腰處,腳下的雪更厚了,渾身也熱透了。我呼呼歇歇的捧了一把積雪揉揉,用口一吹,吹了薛莫皟滿身。
他帶著渾身的雪沫子抖抖腿,嘚瑟的說道:“小菟,我真喜歡雪啊。好像有雪的地方,咱倆總能在一塊兒。”
我拍拍手,“走,趕緊上去,不知道吐火鬼起床了沒有。”
他把眼睛一眨:“你怎麼不回應我呀。”
我拽拽的往上走,嘲諷他道:“你還是謹言慎行吧,當心我郎君找你的麻煩。”
他跟著一旁竊笑:“喲,都呼上郎君了,恐怕你當麵可沒這樣叫過他。”
“那可不關你的事。”
他誇張的捂了捂心口:“啊!心好痛!這是被誰傷了!”
我又被他逗笑了,“去你的吧,快走快走。”
在山頂附近沿著昨夜的腳印,找到了那個山洞。
極其小的一個洞口,剛剛有我這麼高。薛莫皟往裡頭探了一步,不禁彎下腰來。
他用滑雪杆敲打石壁:“有人嗎?有人嗎?”
聲音通到裡頭,傳來小小的回聲。侍衛們抽劍離鞘,一個並一個貓著腰走入洞內。
我跟在其後,借著太陽初升的微光往裡頭看去。
略行了數十步,看見蒲草堆裡躺著一人。說那是人,僅從墩布般的臟頭發和五官能看得出來,整張臉煤黑煤黑的。他一睜眼,終於看見了白眼珠。
打頭的侍衛嗬他:“喂!起來起來!昨晚上的火是你吐的啊?”
那人惺忪著睡眼一掀蒲草,坐起了上半身,一開口那聲音嚇了我一跳,嗚嗚啦啦的渾一隻野人。
侍衛們麵麵相覷,這說的啥啊?聽不懂啊?
然後聽見一聲哈哈哈大笑,吐火鬼突然從蒲草堆裡躥出來,跳到了我們麵前,一身的破衣爛布。
薛莫皟朝他壓著手掌:“彆激動彆激動,咱們是來看望你的。來來哥幾個,把帶來的好酒給吐火鬼大哥呈上!”
酒壇子將將擱到地上,他撲過來就打開蓋子,抱著壇子就咕咚咕咚。痛飲了幾口把壇子一擱,噝噝哈哈從嗓子眼兒裡湧出痛快的聲音。
老交際家薛莫皟蹲下來,禮貌笑著:“大哥喂,您會說話嗎?”
“會啊!”
這吐火鬼突然冒了一嗓子出來,奇怪的聲音如同鬼叫,嚇的人一激靈。
“唉喲,大哥還真會說話啊!小弟給您見禮了。大哥,您怎麼自己住在這啊?”
吐火鬼大哥把大嘴一癟,一副山大王的模樣:“怎麼,你要是想留下來,我可沒有意見!平時給我打打獵,挺好!”
薛莫皟拱拱手:“大哥,咱們昨日才剛到貴寶地,昨晚上見識了您的風采,今兒特意來拜見。您能再施一施吐火的本事給咱們開開眼嗎?”
老大哥一擺手:“那火要是說吐就能吐,俺就下山找一份燒火的差事了!就是不一定啥時候發作,渾身天天燥熱,俺才不得不呆在這涼快地方!”
我趕緊點點頭,是,是挺涼快的!
薛莫皟恍然大悟道:“哦~~,大哥就是五內燥熱,這才不得已宿在這小雪山裡呀。那您是從小就這樣了嗎?”
大哥的情緒跌落下來,苦著一張臉如吃了黃連。
他說,那是四十年前了。
他本名師曠音。年十五時,就已經是名滿靈州的第一樂師。他唱歌的時候,天上的鳥兒會飛到周圍,年青的男女都會駐足傾聽。
但當全城的少女都為他瘋狂的時候,他卻愛上了一個不起眼的女子。說不起眼,那隻是彆人的看法。在他眼中,她是那麼的特彆,那麼的不與人同。
那個女子長著一張冷臉,卻在看他唱歌的時候默默微笑。有一天在藝館裡一曲唱畢,彆人儘是歡笑,而她卻流下了一滴清淚。
淚落心驚!
這顆淚滴不僅打在她的臉上,也打在了他的心裡。
隻有她懂我啊!隻有她能聽出我歡快曲中夾雜的悲愁。可他也是懂她的,因著在萬千人中,他唯獨讀懂她的眼淚。
後來兩個人見麵多了,女人說她要隨著同鄉人乾一樁大事。
講到了這,他頓住了。
怔著一張癡臉半天,目光閃爍如風中燈燭。
他說,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我為了她吞下了一枚火棗子。這火棗子燒壞了我的歌嗓,燒穿了我的五臟六腑,也焚儘了我和她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