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要私奔!
孤寒傲然地同那雪山一般,讓人不敢輕易接近,而青木時川便是個厚臉皮的,正好與她互補,也算門當戶對,容貌也般配,重要的是百裡忘川點頭應下了這門婚事。
其實,百裡忘川已二十有五,雖說容顏如舊、清冷孤傲,但不論在星凜大陸還是星雲大陸,她都已是個老姑娘了,甚至比安瀟湘還年長兩歲。這般好的身世容貌,根本不愁嫁,但卻等到了今日,不論為了什麼,青木時川也算良人,值得托付。
那千隴見狀,又回過頭與那姑娘們商議,也不知說到了什麼好笑的,一群姑娘笑作一團。
又一姑娘站了出來,笑道,“既然青木王君畫了如此丹青,我們自也無話可說,你便就著這丹青的意境,作一首詩吧!”
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就著一幅白板畫,作一首白板詩?
青木時川倒是不急不惱,將拿在手中多時的王妃金冠遞給了身側的江戶北,他才徐徐撩起衣袖,‘神女初離玉雪階,清衫猶擁雲平鞋。’
“他當真作了這首詩?”
大紅似血的婚房之中,百裡忘川仍是那一身白衣勝雪,呆滯著望著貼著紅紙的窗沿,以及早晨時下了一場小雨,順著房簷滴落的水珠,‘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千隴點頭,“不錯,方才他作出了詩,我們便放他入城了,此時應當在帶著聘禮遊街。”
頓了頓,千隴又試探性地添了一句,“師尊,您認得這詩?”
“回首蒼傘憐羅襪,顧步渡往拾銀釵。”百裡忘川怔怔地答道,一時之間竟失了神,失了平日的從容不迫、清冷倨傲,倒有些慌亂,“明王此時,正在何處?”
“明王自然在明王府,待青木王君遊街至明王府,將明王請出來,才會來夏宮,”千隴突然有些羨慕,“青木王君待您真好,尋常人哪會挨家挨戶地請親朋,便是有,又有誰拉的下臉麵,況且那青木王君,也是南陵女帝最寵愛的嫡親弟弟啊,同樣無上尊榮,本來誰也不低誰一頭,偏那青木王君全了所有人的臉麵。”
不錯,青木時川最擅長的事,便是與人應酬,善交際,對誰都溫文儒雅、客客氣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而青木時川這種人,著實令人難討厭起來。
若是青木時川真的去了明王府,客客氣氣地將諸葛明空請來了,那日後便是將諸葛明空歸為了百裡忘川的兄長,與夏無歸屬同一輩。
見百裡忘川的臉色越發難看,千隴慢慢上前道,“師尊,此時反悔還來得及,待你真上了那花船,便再沒有回頭路了。”
雖說青木王君是良人良配,但一切還是以師尊的心意為主,僅要師尊一點頭,這個婚,說不結便能不結,左右不過與南陵結個仇罷了,老師爺也說過,師尊是他心尖上的寶貝,斷不能讓她受半分委屈,師尊與那小公主,在他心裡頭是一樣重要的。
有老師爺與皇這般堅實的後盾,才給了師尊肆無忌憚的資本,才給了她不論到了何種地方都有退路的餘地。
聞言,百裡忘川卻半分也未猶豫,搖頭道,“罷了,將那婚服拿來。”
千隴麵露喜色,將那婚服拿來,“青木王君是廢了心思的,婚服都是按照您喜好布置的。”
那婚服並不似傳統的服飾,既帶了星凜大陸的風味,也帶了星雲大陸的特色,上半部分是白色,下半部分是紅色,中層是黑色,是繡娘們挑選不同的、卻相近的絲線,一針一線繡上去的漸變色,分明那白與黑紅搭在一處十分違和,穿上身卻十分順眼。
漸變出火鳳凰的形狀,自白色衣裳出延伸而出,一朝鳳低頭。
僅僅一件裡衣便是鳳垂首,外衫則是白鳳抬眸,連著三丈的紗衣拖拽出鳳尾的形狀,而衣袖亦是鳳凰的羽翼一般,薄如蟬翼,紗衣層層交疊,從中一層疊著一層,白紗中透著隱約的紅。
那鳳凰的雙目是繡娘們以金絲銀線繡壞了三百多匹布,才繡出一匹合青木時川眼緣的,好似鳳凰隱於白雪衫,畫活了一般,數十層輕紗疊加,厚重而華貴。
紗,乃是星雲女子尊貴的象征,百姓僅可穿布衫,而王公貴族可著尋常的薄紗,在往上便是紗的質地,而百裡忘川身上的,則是女帝親賜,為了她這弟弟忍痛割愛,是星雲大陸頭一件製作完成的鳳雪紗。
這匹鳳雪紗,是由那星雲雪蠶一寸一寸織出的,尤其那雪蠶常居於雪山之巔,一山難尋一雪蠶,正因如此,這匹鳳雪紗才每一寸都稀世難尋。
這才是真正的傾舉國之力求娶一人,為了娶百裡忘川,將所擁有的一切全豁出去了,瞧瞧那聘禮,活脫堆成了一座金山,古往今來哪個人有百裡忘川風光的婚禮,便是當年安瀟湘的封後禮也未有如此盛大的婚宴。
百裡忘川任由千隴為她描畫紅妝,而她望著鏡子出了神,那畫麵中分外豔麗的自己,與以往截然不同,就像另一個自己。
紅色,她討厭紅色,青木時川便由著她的性子,將婚服改成了白色。
她想,若是錯過了這個良人,她或許後悔一生。
……
迎親隊伍走了一路,遊街時不斷拋灑著喜包與喜糖,所經之路,無人不是笑意盈盈的。
此時,明王府內。
諸葛明空穿著齊整,麵色肅然目視前方,獨自一人坐在大殿主位之上,似在等待著什麼一般。
府內空蕩蕩的,僅有幾個侍衛在一旁守著,毫無百裡忘川大婚的喜氣,氣氛嚴肅的活脫像在討論如何攻打敵國,而敵國已兵臨城下的姿態。
終於,焱炎火實在忍不住,麵色肅然地道,“明王大人,您當真要出府跟青木時川那小子走?要承認您是百裡忘川的兄長?”
諸葛明空是陷入了什麼回憶一般,並未聽到他的言語。許久,他才反應過來,麵色微怔,“不錯,本王莫非不是她的兄長嗎?”
這番話,成功將焱炎火噎住,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