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後要私奔!
安瀟湘應下,“既然如此,你便快去送送春香,畢竟今日,或許是你們最後一次見麵了。”
既存有異心,便不必留在她的身邊,要留在她的身邊,便不可存有異心,這才是安瀟湘做事做人的標準。
幾人拜彆後,安瀟湘便同橙子手牽著手,兩個瞎子一起遛著狗回了瀟湘宮,一路上他都感覺到橙子似乎有些話想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即便安瀟湘瞧不見,但那指尖的微微顫動,偶爾的緊握微縮,以及這加快的呼吸頻率,都說明了橙子有事瞞著她。
即便橙子的表現已那般明顯,安瀟湘還是沒有直問,一路上都沉默著,等待著她開口,卻直到回到寢宮,她都沒有說任何話。
與安瀟湘分彆後,橙子隻感覺自己的手心沁出了一層汗,她趕忙將手心按在衣衫邊上,狠狠摩擦了兩下,心中卻止不住的心慌。
青木流沅的事,以及她隱瞞了許久的事,她不知該如何告訴安瀟湘,如何開這個口。
畢竟,青木流沅知道當年的事,有她的把柄落,若她將那件事告訴天下人……但主子對她的大恩,也窮儘三生還不清。
安瀟湘瞎了眼後,顯然比橙子更需要雙雙,畢竟導盲犬對於盲人而言,還是極為重要的。
跟著橙子多年,雙雙也學會了探路之前停兩步,讓安瀟湘有緩衝的時間。
剛走進院子,便有一個小小的身影踏著風奔了過來,一把撲進安瀟湘的懷中,蔚藍色的眼睛一眨一眨,口中喊著甜甜的聲音,“母後,您終於回來了,父君已在殿中等您了。”
安瀟湘被這個又不及防的力道撲了過來,踉蹌了兩步,險些倒在地上,卻很快穩住了瘦弱的雙腿,慢慢摸索著撫上了夏墨的小腦袋,“來的正好,母後正好有一些話要同你父君說。”
方才安瀟湘出門之前,灶房便在備膳了,此時方才應付完安家營與春香,回來剛巧能碰上午膳。
於是母女二人攜手,一步一步慢慢的往院內走去,夏墨似乎意識到安瀟湘的不便,於是也走的分外小步,一點一點牽引著她。
走上熟悉的石子路,繞過那鯉魚濺躍的池子,便要踏上那層疊的台階,忽而有一股攝人心魄而不容抗拒的魔息迎麵而來,包裹了安瀟湘的全身,驟然卷席而去。
安瀟湘隻感覺自己被憑空拋起,又像身下被一陣風穩穩托起,飛了起來,夏墨的手與狗繩瞬間脫了手。
伴隨著安瀟湘的一聲驚呼,天旋地轉之間,她落入了一個滿懷龍涎香氣息的懷抱,十分熟悉,也極具安全感,卻令安瀟湘忍不住皺了皺眉,下意識捂住了口鼻,“你這是什麼味道?”
讓他帶起來這個人,用腳趾頭想都能想出來是誰,看這個從前以聞慣了的味道,此時卻十分難聞,隻要安瀟湘有種逃跑的欲望。
見安瀟湘打從心底的抗拒,夏無歸慢慢脫了手,將她放在隔壁的位置上,剛一脫手,安瀟湘變跳了起來,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
不論什麼味道,安瀟湘都聞不進去,在他看來,龍涎香與勾魂香,嗅起來都像煤氣的味道。
似乎意識到自己惹了安瀟湘不快,霸凜如舊的帝王緩緩皺眉,抬手嗅了嗅自己的衣衫,卻並無感到不妥。即便如此,他也並未多言,緩聲道,“你來的正好,孤正有些話想同你說。”
“巧了,我也是,”安瀟湘轉過身,言語中有些猶豫的意味,卻很快轉為堅定,“你先說,還是我先說。”
見安瀟湘如此模樣,夏無歸沉默了半晌,褐金色瞳孔又掃向不遠處屁顛屁顛奔來的夏墨,他探出大掌,接過了那雙小手,又自袖口抽出了一絲布帛,替她擦了擦汗。
伴隨著夏墨小喘氣的聲音,夏無歸言語不帶任何起伏,慢慢道,“孤能不能不聽?”
安瀟湘的確有一些話要同夏無歸說,並且一分一秒都等不了了,她寧願主動與夏無歸和離,也不願這樣瞞著他,這樣對他實在太不公平了。
況且,她這個妻子做的也確實並不優秀,可能她自己也沒明白究竟什麼是情愛,又如何擔得上賢妻良母。
但是夏無歸這副未卜先知的模樣,著實讓安瀟湘有些怔神,她卻還是極為堅定地道,“夏無歸,我不想瞞著你,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婚姻,也實在擔不起這個夏國的王後,背負這麼多條人命,我做不好一個好妻子,也做不好一個好王後。”
安瀟湘寥寥幾言便將事情都講的明明白白,毫無隱瞞,並且也將自己的短處一一列了出來,“我脾氣臭,也談不上詩詞歌賦,如今身子骨也差了,眼睛也瞎了,走兩步喘三步,也不知還能活多久……”
似意識到安瀟湘接下來即將說什麼,那至高無上的帝王頭也未回一下,沉聲道,“孤會治好你的雙眼,治好你的身子,外頭的人不論怎麼看,孤都不介意,孤在意的,從始至終隻有你罷了,何須理會外人說什麼,所以,不要再說這件事了,孤的王後。”
安瀟湘沒想到夏無歸會這般大度,於是又將方才說過的話,將重點又挑了出來,說了一遍,“我背叛了我們之間的婚姻,我在外麵有了彆的……”
“孤不介意。”
這寥寥四個字,好似晴天霹靂一般,劈到了安瀟湘頭頂上,讓她錯愕了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夏無歸回話的速度實在太快,讓她有些措手不及,連同方才思考了半晌的言語都憋在喉口中,再也吐不出來了。
此時滿心底想的,都是對夏無歸的愧疚。
夏無歸承擔了一切的風險,獨攬下了所有的流言蜚語,他如此待她,她怎能如此待夏無歸?
但是此時,歐陽習習與星河對她的警告又徘徊於耳邊,“夏無歸不是什麼好人,不要輕信於他。”
一邊是曾經的摯友,如今的恩人,一邊是自己的丈夫,曾育有兒女的夫君,無論傾向於哪一邊,她都會心懷罪惡感。
那兩邊的心理包袱之下,安瀟湘很快做出了決策。她逃避了,她再一次逃避了這個選擇,無法直麵夏無歸,也無法推開夏無歸的好意,隻能選擇逃避,“你有什麼事要說?”
見安瀟湘拋開了這個話題,也心知她此時不待見自己,夏無歸慢慢將女兒推了過去,緩聲道,“師尊回來了。”
夏墨就這樣被推入了安瀟湘的懷中,觸碰到了女兒,她的心底好是平靜了許多,沒有方才那般急躁了,“你說那個星凜尊者?他不是要去辦大事嗎?怎麼又來了?”
安瀟湘著實很不待見星凜尊者,因為星凜尊者也很不待見她,甚至對夏墨有不軌之心,她巴不得星凜尊者滾的遠遠的,滾到天邊去,再也不要回來。
安瀟湘是這麼想的,夏無歸自然也是這麼想的,但是如今,的確有不得不求之事,才將星凜尊者臨時喚了回來。
一聽說能回來,星凜尊者頓時便應下了,急匆匆的便要趕回來見夏墨。
霸凜傲慢的帝王掃了一眼桌案上的膳食,驟然支起手,欲朝安瀟湘走去,又似想起了什麼一般,慢慢收回了手,緩聲道,“師尊應當很快便會到了,先用膳吧。”
不知為何,安瀟湘近日對氣味分外的敏感,那空氣中但凡有一點點怪味,安瀟湘便會徹夜輾轉難眠。
回了夏宮後,安瀟湘便被幾十個太醫輪著看,說是中了毒針,實在是半分中毒的印象也無,說是瘸了腿,實則早已接好了,也能活蹦亂跳了。
所以除了瞎了眼,其餘也沒什麼大礙,但是,瞎眼這事兒得是所有太醫總結出來的法子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