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說明,安瀟湘得瞎一輩子了,但夏無歸不論何時何地都不嫌棄的模樣,實在讓安瀟湘有一些感動,甚至滿心都湧出了愧疚。
安瀟湘沿著桌案一邊走一邊摸索,很快便尋到了位置坐下,坐在了夏墨的身邊,還未動起筷子,便有一碟早已裝好的膳食碟子,推到了她的跟前。
夏無歸將瓷碟推至安瀟湘跟前後,便立即收回了手,沉聲道,“孤命人備了你素日最愛吃的血燕,嘗嘗,看味道有沒有變?”
不知為何,安瀟湘覺得夏無歸的聲音比以往更為溫柔了,溫柔到她不知該如何抗拒,隻能拾起了眼前的勺子胡亂的一勻,慢慢的放入口中,“嗯,味道很不錯。”
“味道不錯,便多用些。”
聽到這個答案,夏無歸似乎很滿意,又往安瀟湘的碟內擱了一些血燕。
見夏無歸如此殷勤的模樣,一直被忽視的夏墨有些不滿,“父君,墨兒也要。”
在和夏無歸為安瀟湘剝蝦剝的正專心,根本沒聽到夏墨的需求。
安瀟湘聽到了,想為她挖一勺子,奈何根本夠不著夏墨遙遠的碗。
而此時,有一道熟悉而恩威並重的聲線忽然出現,落在了所有的人頭頂上,“為何都不疼墨兒,既然如此,便隻能由我來疼墨兒。”
外音剛落,桌案對麵無人的角落,突然出現一位麵容俊朗的男子,徐徐落座,握著不知從何而來的筷子,替夏墨夾了一大筷子。
沒有人瞧見他是如何出現,也沒有人瞧見他是如何坐下,隻是憑空而來,一般憑空出現。
見星凜尊者出現在眼前,夏墨驚訝的筷子都跌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揉了揉藍眸,“凜哥哥,你提前幾日回來了?”
聽見夏墨熟悉的叫喚,星凜尊者有些得意地笑了笑,言語卻分外認真,“不錯,想墨兒,凜哥哥便回來了。”
說著,星凜尊者便騰的一下屁股離開了板凳,坐到了夏墨的身邊,“墨兒,有沒有想我?”
而聽見星凜尊者與夏墨輕佻的言語對話,夏無歸與安瀟湘不約而同地同時皺了皺眉,抬眼朝星凜尊者與夏墨的方向望去。
夏墨不過幾歲孩童,不知禮節便罷了,星凜尊者都已活了不知多少年,也如此不知輕重,著實讓人很煩惱。
偏偏他是夏無歸的師尊,安瀟湘也不敢罵的太明顯,怕惹惱了他。她不動聲色的放下了筷子,極力掩飾不悅,慢慢地道,“墨兒,雙雙好像病了,去同橙姑一起看看雙雙,母後與你父君還有些事兒要同老師爺說。”
夏無歸所以沒有開口,卻也微微頷首示意,讓橙子帶著夏墨離開,越快越好。
即便他什麼也沒有說,那滿溢出來的殺氣意味卻也十分濃重,褐金色瞳孔之中儘是不友善的神情,看的不是星凜尊者,而是橙子,卻很明顯是對著星凜尊者。
見眼前的情景如此明顯,橙子趕忙上前兩步,主動站在了夏墨的身邊,“公主,走吧?”
即便夏墨年紀小,卻也知安瀟湘這是刻意讓她離開,她當即便起身告退,拉著橙子一起下去。
也知道自己惹了安瀟湘不悅,星凜尊者眼巴巴看著夏墨離開了,才擺起了臉色,“怎麼?求我回來是這個態度的嗎?”
求他回來?
安瀟湘有些狐疑,卻隻是慢慢合上了空洞的藍眸,將頭轉向夏無歸的方向,“你求他回來做什麼?”
沒有興師問罪的語氣,看到不歡迎的態度卻已明顯的擺在了臉上。
霸凜傲慢的帝王默了默,並未直麵安瀟湘的問話,而是又一次將壓破感極強的目色掠過,落在了星凜尊者的身上。沉聲道,“孤確實在不日前喚了師尊回來,那為何師尊又早了半月回來?”
這個問題的答案顯而易見,星凜尊者便是奔著夏墨回來的,但他能將夏墨掛在嘴邊說嗎?顯然不能,那麼不過才幾歲,他一個幾百歲的老妖怪將她明麵惦記上了,豈非遺臭萬年的架勢,屆時的名聲比安瀟湘的名聲還要臭上幾分。
想到這個說不出口的緣由,星凜尊者默默的咳嗽兩聲,又故作嚴肅地道,“咳咳,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乖徒兒你忽而尋我回來做什麼?”
夏無歸這個鼻孔朝天的臭性子,這麼多年來,極少有主動找星凜尊者的時候,此時忽而主動去尋他,倒讓他長了幾分不知名的氣焰。
夏無歸還未開口,星凜尊者便已將他的心思猜了個七七八八,直接便將視線落在了麵色不悅的安瀟湘身上,口中還罵罵咧咧地道,“為師就知道你沒良心,尋我回來還是為了彆人,來,讓我瞧瞧你究竟怎麼了?”
星凜尊者一邊說著無可奈何的話,一邊主動走到了安瀟湘的身前,僅一眼便瞧出了她的問題所在,又慢慢的旋過身去。他不急不緩的夾了一嘴桌上精致的菜案,邊吃邊道,“沒多大問題,緩和個十天半個月便好了,彆老有事沒事兒彆讓我揮霍修為……”
“師尊?”
星凜尊者的言語一出,夏無歸那攝人心魄而帶著極強威懾力的言語,便當即傳來,並且帶著濃濃的威脅意味,淩人震懾的氣息撲麵而來,直讓尋常人膽寒顫栗。
聞言,星凜尊者當即擺了擺手,手中的筷子便憑空消失而去,化作一縷塵煙,飄散於空氣之中。他默默慫拉著臉,乖乖認慫,“乖徒兒,你也彆太為難為師了,不如這樣,便給她十日緩和,若當真好不了,為師再動手為她診治。”
自打夏無歸繼位夏國君王,這麼多年以來,便一直沒有怎麼麻煩過星凜尊者,主要是他的實力太過強悍,想要的東西不用靠彆人,自己都能奪來。
而麵對夏無歸多年以來寥寥無幾的要求,星凜尊者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言語,主要是自己半分用處都夠不上,還做他的師尊做什麼?早早洗手回家種雲去吧。
夏無歸沉吟片刻,沉聲應下,“十日之內,若孤的王後雙眼還未好全,你從此以後也彆再說是孤的師尊。”
夏無歸這是典型的有了媳婦不要師傅,讓星凜尊者啞口無言。
聽了這麼半響,安瀟湘總算有了一些眉目,有些疑惑地道,“怎麼?我這眼睛還沒瞎?能治嗎?怎麼治?”
瞎了這麼些時日,安瀟湘以為自己要瞎一輩子了,怎料蹦出個星凜尊者說還有救。
不過既然還有救,安瀟湘自然是求之不得的,收起那副難看的臉色,又微微躬身,“既然如此,那便提前多謝了。”
說完,安瀟湘便溜著雙雙,一步一頓慢慢地離開了。
見安瀟湘一如既往的倔強性子,星凜尊者有些感歎地道,“她便應當更名為安囂張,也不知誰給她的底氣。”
“孤給的,師尊不滿?”
話音剛落,星凜尊者抱怨著,然後便傳來一股不容忽視的極強威壓感,迎麵而來,直讓他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乖徒兒,你高興便好。”
傲慢霸凜的帝王冷嗤一聲,又微微側目掃了一眼桌案上完好的菜肴,褐金色瞳孔之中儘然不悅,卻是什麼也沒說,大步離開。
玻璃見亭子中的人都走光了,當即四下掃了一眼,又一揮手,便有宮人自發的上前將菜有一一端走,上前朝星凜尊者行了個尊貴禮,卻不敢耽誤許久,當即便跟上了夏無歸的腳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