鄰居家的男朋友!
八月底的暴雨夾著幾聲悶雷響徹傍晚的天際。
蟬鳴了一整個夏天,即使是a師大的錄取通知書也無法掩蓋住炎熱與蟬鳴帶來的鬱苦。
填完誌願之後,薑東兒和翰林隻見過三次,三次都是看電影然後一起吃晚飯,晚飯後兩個人一起沿沿江風光帶散步,最後翰林送薑東兒回家。
關於大學,翰林隻問過一次,“你考上師大了,對吧?”
聽到這個問題,薑東兒心口驟緊,她點點頭,卻怎麼也不敢問翰林最後填的是哪所學校。
是a大嗎?這樣的期盼心中不可能沒有過,可是理智告訴她,翰林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如果翰林真的為了她選擇委屈就讀於a大,難道就是她希望看到的局麵嗎?
“那翰林最後到底去哪個學校讀書呢?”晚飯飯桌上,媽媽隨口問道。
薑東兒搖搖頭,說“我不知道。”
“你這孩子,自己男朋友以後想要去讀哪個大學你都不知道?”梁紅有些急了眼,“到時候活該你男朋友被彆人搶,可彆到我這裡來哭。”
薑小桃扒著自己的飯碗,眨著一雙大眼睛問“姐姐的帥帥男朋友不來了嗎?”
薑東兒咬著下嘴唇,一言不發地放下飯碗回自己房間。
暴雨下得仿若要傾盆,豆大的雨珠乒乒乓乓打在玻璃窗上,濺起無數大小各異的水花。
“東兒,薑東兒?”梁紅想從外麵推門進來,卻發現門從裡麵被反鎖了。她拍了兩下門,說“開門。”
薑東兒把自己埋在被窩裡,“你讓我自己安靜一會兒。”
“要麼你就打算一輩子待在裡麵不出來,要麼你現在就給我開門。”門外,梁紅利落乾脆地說道。
三秒後,薑東兒黑著一張臉打開門,“什麼事?”
“什麼事?”梁紅一腳□□房間,“飯才吃兩口就耍性子上樓,你說我有什麼事?”
“那你說話這麼過分。”
“我做飯不辛苦啊,我說話再過分你不能先吃完飯再發脾氣嗎?”
“有你這麼不講理的嗎?”
“隻許你講理不許我講理啊?”
能以最快速度乾脆利落降服女兒的永遠是母親。
“下樓!吃飯!”
而關於這件事的爭執一直到薑東兒上學的前一天晚上還在繼續。
“你這死孩子,明天都要走了你還不問,你打算哪時候問呐?”梁紅恨鐵不成鋼,“你以為你是天仙啊,就這麼坐在這裡就有大把男人被迷得前暈後倒前仆後繼地拜倒在你的裙子下啊?雖然說不知道翰林是瞎了哪隻眼看上的你,但既然給我抓住了金龜婿,你彆傻到自己讓他跑了行嗎?”
“媽,有你這麼說女兒的嗎?”薑東兒已經被念煩了,深刻明白在金庫咒下孫猴子的不容易,“我明天就要走了你今天還不讓我好過。”
她登登跑上樓,回到自己房間,得享一會兒清靜。
雖然剛才跟媽媽頂嘴的時候嘴硬得跟金剛鑽似的,但一個人待著那些難過的傷心的東西就自己浮上情緒的海。
這麼久都沒有來聯係了,果然是要兩地相處了吧?
薑東兒把行李箱打開,重新核對一遍裡麵的東西,忽然手機嗡一聲。
她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是翰林的短信明天早上我來你家接你,我跟你一塊去火車站。
第二天,薑東兒坐在桌上跟爸爸媽媽還有薑小桃一起吃早餐的時候,門鈴響了。
薑小桃率先跳下椅子,赤著兩隻小肉腳登登跑著去開門。
打開門,翰林站在門口微笑,“小桃,早上好。”
薑小桃看見是她心心念念的帥帥哥哥,吧唧一下抱住他,眉開眼笑,“姐夫?”
翰林臉色微微一紅。
“薑小桃你從哪兒學來的這詞?”梁紅簡直嚇掉了牙,什麼時候薑小桃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學到了這種在他們家明顯學不到的詞彙。
薑小桃委屈地低著頭,右腳在地上旋轉,那模樣好像誰給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說“爸爸說,姐姐的老公的就叫姐夫啊。”
正在喝粥的薑先生差一點噎住,趕緊放下碗。
感受到妻子遞來的眼刀,又迅速低下頭繼續喝粥。
“翰林啊,請進來吧。”梁紅熱情地招呼。
薑東兒坐在飯桌上注視翰林,似乎一個暑假以來,他健壯了不少,身前的t恤被胸肌微微撐起來。他在沙發上坐下。梁紅問“吃了早飯嗎?沒吃的話跟我們一塊兒吃點吧。”
翰林禮貌地說“謝謝阿姨,我吃過了。”
而自從翰林來了之後,薑東兒對吃飯就有點心不在焉了。她捏著勺柄攪動碗裡的玉米粥,嘴巴不由自主地嘟起來。
為什麼他卻可以跟個沒事人一樣呢?即使不能夠在一座城市上大學,也有心情去健身嗎?看到她,也能夠非常得體地講禮儀嗎?為什麼她從頭至尾都像一個孤注一擲的小孩,執拗於自己世界的同時喜怒哀樂全部寫在臉上,想偽裝也偽裝不了。
都已經戀愛三年了,兩個人依然有著天差地彆,沒有任何共同點。
“翰林,你最後是打算到哪個大學去讀書呢?”梁紅給他端來一杯純淨水。
薑東兒一方麵對媽媽打破砂鍋問到底的執拗精神感到煩躁,一方麵心中又如鼓點激花一般迫切地想要聽到翰林的答案。
翰林雙手接過杯子,微微頷首,說“a大。”
“欸?a大?”薑東兒沒有驚訝出聲,梁紅倒先眉毛驚喜地高高揚起,“怎麼會是a大呢?我聽東兒說你考得很好啊。”
翰林笑容和煦地點頭,“我跟a大談好了條件。”
而坐在飯桌上的薑東兒已經全然怔住了。a大?也就是說她可以和翰林一起上同一所大學了?
鬱苦懨纏了一整個夏天的低沉情緒一掃而淨,仿佛清溪洗濯,留下那一層原始的光潔與欣喜。
她抬起頭驚喜地看著翰林,看著那個有著漫畫男主角一般麵孔的男生,內心激動地想要落下淚來。
送兩個孩子去火車站的路上,薑先生從後視鏡看兩個孩子沉默地坐在後座上,也不互相說話,像一對彼此生氣的小孩,又會偷偷地用餘光瞟對方一眼。
他心中暗暗止住笑,把兩個孩子送到火車站,說“那我就先走了,接下來就靠你們自己嘍。”
“拜拜。”薑東兒擺擺手,儼然一副“沒有你也無所謂”的模樣。
“叔叔再見。”翰林有禮貌地說。
薑先生內心流淚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還沒嫁出去呢就對自己老爸這麼冷淡了……
偌大的火車站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九月初的和風帶著淡淡月桂的清香。
兩個人彼此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由翰林開口打破沉默,“我們去候車廳吧。”
薑東兒點點頭,跟在翰林後麵。
“口渴嗎?”翰林問,在候車廳尷尬地坐了一會兒,他起身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