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鈞彆,不曾尊崇恭敬的稱呼往聖帝君一聲“帝君”,更加不曾親昵無間的稱呼過她一聲“姑姑。”
東海之濱,仙山岱輿,鹿歸涯畔。
往聖帝君雲白的衣袂,在海風的吹動下輕揚翩舞。
她一襲白衣闔目而立,頭上並未佩戴九重天帝君華貴的冠冕。
海風似乎都格外聽她的話,不舍將她的長發吹得淩亂,反而更透著一份落拓瀟湘的美感。
片刻後,她緩緩收回右手,指尖源源不斷湧入東海陣眼的神力,隨著結印的結束漸漸消散。
鹿歸涯畔的東海中旋即湧現一片淡金色的祥光,那光芒似乎無限溫暖,又無限清澈明亮,與東海海麵的湛藍幽深相互映射,形成一片奇異的美景。
往聖帝君眉心微蹙。
她將收回來的那隻纖長消瘦的右手,輕輕放置於額前,並二指緩緩輸入至陰之力,緩解額間元神之痛。
自從幾百年前她將半數元神之力,儘數用以封印鈞彆身上的神力後,不僅無法再維持先天無性彆的原始神體之態,被迫化為女身。
就連千年前補天之後的元神舊傷,近三百年間也是時常發作,令她的心神裂痛不休。
她不知道自己的元神還能堅持多久,更不知道自己這幅千瘡百孔的神體還能在三界中維持多久。
所以,哪怕是為了防患於未然,她也不能絲毫掉以輕心。
這三百多年來她以九州山河為陣,以東海為陣心,用濯祗仙宮八件上古遺留下來的極品仙器為媒介,以身為上古上神的無上兩儀至陰神力為引,終成此兩儀至陰天地法陣。
今日,便是陣法功成的最後一日。
曆時三百六十餘年的日以繼夜,耗儘大量心血法力,如今此陣終於大成。
自此以後,便是三界再無太陰幽熒,天地兩儀至陰之氣也不會紊亂。
“惟願此後經年,三界九州,陰陽輪轉,周而複始,永不停歇。”
哪怕,無我。
聖神帝君蒼白消瘦的臉上,終於帶上了一絲清淺的笑意。
如今的她隻看背影,簡直瘦的驚人,比千年前的祂清瘦單薄了太多。
若非是穿著如此華貴端莊的九重天帝君冕服桂冠,便如同一個纖弱久病的病弱羸弱之人一般。
但若是有人與她的眼睛對視,便會發現她絕非軟弱脆弱之人。
聖神帝君太陰幽熒,哪怕如今元神潰敗、神體染恙,眼中那股璀璨不滅、寧折不彎的光芒依舊從未湮滅。
忽然,她似乎是感應到了一縷靠近鹿歸涯的元神波動。
她眉目間微微怔忪,臉頰畔露出一抹無奈又溫和的笑。
是他?
他居然回來了?
三百餘年她寸步不敢輕離鹿歸涯,日夜在此維護天地兩儀至陰法陣,鈞彆數次回岱輿,她都不曾相見。
如今天地兩儀至陰法陣,至今業已功成完畢,她若是再不見他一麵,怕是這孩子要心裡埋怨她了。
聖神帝尊輕輕轉過身去。
鹿歸涯的雲海和清風將她的幾縷長發吹起,將她那張不落凡俗、清貴絕美的容顏,襯得若隱若現,極具神性。
她含笑輕聲道“既回來了,那便出來吧。”
簌簌聲響,一陣神力波動下“鈞彆”取消了隱身術。
他神色晦明,靜靜立於距她不遠的涯下。
也不知他是幾時到的,但鹿歸涯畔的齡竺花瓣,此時已不知不覺落了他滿肩。
彆後心惘空一水,重來回首再一生。
往聖帝君,久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