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他的身邊總是有那麼多的人會護著他,不會讓他受傷,不讓他的“蠢”害了他。
他的“蠢”便成了赤子之心,便是正直善良。安羅浮這樣出身的人,隻要伸出手去,便能夠到這凡世間大義允許下的所有的東西。
而他謝予辭,卻不一樣。
他生來便已負罪蒼生,他的存在便是妨害三界的罪過。
說實在的,他有時候真的有些羨慕這個凡人少年。
他們二人,大概就是傳聞中的同人不同命吧。
若是他並非混沌初開後凶煞之力和鴻蒙紫氣共同孕育而生的天地凶神,若他隻是白澤、麒麟、鳳凰、重明之類的仙獸神獸,亦或是哪怕他隻是一個凡人修士呢?
那他的命運,會不會有所不同?
那他與她的命運,會不會亦有所不同?
謝予辭旋即在心底,輕輕對自己搖了搖頭。
不會的。
怎麼會呢?
他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不論他是什麼樣的身份,他此生都夠不到那位高高在上、天生聖神的太陰幽熒哪怕一縷裙擺。
九重天上的風很疾,月很涼,樓台殿宇亦很冰冷
往聖帝君的心,悲憫三界九州、容得下這天地蒼生,但是卻如同她座下那張寒玉禦座一般,冰冷刺骨,異常堅硬,容不下一個人。
曾經的鈞彆以為,往聖帝君是有情的,但是他到底還是太過年輕。
帝君確實有情,但她有的卻是眾生大愛之情。
而誰又能說,眾生大愛之情便不算是情?
隻是她肩負的情,與他想要擁有的情,從來不曾同頻過。
卓清潭的聲音忽然響起,打破了他此時的萬千思緒。
“謝予辭,這世上還有一事,永遠不會改變,那便是愛。”
謝予辭聞言嗤了一聲,他手指輕輕一動,用神力擊飛一塊攔路的山石。
“愛?可什麼又是愛,你覺得這東西,當真便存在嗎?”
卓清潭停下腳步,轉過頭看向他。
“當然存在,隻是這世間的愛有很多種。父母子女親緣之愛,手足至交友誼之愛夫妻愛侶情緣之愛,各種愛意表述寓意又不一而同,但卻都是真真切切存在著的。
也正是因為有愛支撐,哪怕這世俗再苦,眾生也願為心中所愛披荊斬棘苦苦掙紮,不是嗎?”
謝予辭卻似笑非笑的搖了搖頭道
“這東西於我看來,不過是困人困己罷了,當不得真。不過是世人一廂情願、自己感動自己的妄念而已。”
卓清潭偏過頭去,靜靜看著不遠處一樹枝頭靜立的花蕾。
是曇花。
曇花一現,隻是瞬臾,他們居然碰巧看到了九月南山烏裡的曇花盛開。
那花朵花瓣形狀纖長秀雅,相依相偎,秀色天成,又風骨十足,倒是頗有幾分當年岱輿仙山上齡竺花的雅韻遺風。
隻是這世間,再無岱輿。
而東海海底,齡竺香殘。
卓清潭忽而出神,喃喃道“可是謝予辭,你心中明明有愛,為何不敢承認?難道你此生,便不曾真心愛慕過什麼人嗎?”
亦或是她此生神魂重聚轉世為人終是晚了一些,他已心死如灰燼。
曾經的眷戀和愛意通通燒成了殘渣,再也不剩分毫了?
謝予辭唇邊的笑意緩緩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