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仇舊恨齊上心頭,我早就料到隆裕不會就這麼輕易算了。
果然,今兒一大早起來就有寧壽宮的小太監過來通風報信說隆裕正在慈禧麵前哭訴景仁宮不尊重她,要我早做準備。
不用想,這小太監必是榮兒遣過來的,整個寧壽宮中也就榮兒敢這麼做,會這麼做,正是因此,在整個寧壽宮中也就榮兒一人我尚且相信幾分。
隆裕是慈禧的親侄女,平時偶有宮女太監對隆裕稍有不敬之處,慈禧都會嚴厲責罰,更何況這次忤逆隆裕意思的人是我。以往和隆裕、慈禧雖麵上不曾過火,但背地裡大家都知到我們早已是水火不容的形勢了。隆裕和慈禧這次好容易抓住了個我的把柄,要說寧壽宮、鐘粹宮不趁機會火上澆油,再大做一番文章出來我都覺得奇怪!
剛梳洗完畢,李蓮英便已帶著一隊禁衛軍來景仁宮拿了人,上至白歌、鶯兒、鵲兒、戴春榮、高萬枝這些在房裡伺候的貼身心腹,下至一些什麼都不知道隻在外頭乾些雜活的宮女太監,全宮上下二十餘人,無一幸免,全都被禁衛軍架到了寧壽宮。
動靜鬨得比我想象中要大,還來不及通知任何人,就也隻身跟著來到了寧壽宮。
清晨的日光從四處洋洋灑灑的落入殿中,玻璃細口瓶裡插的一株牡丹正瀲灩著動人的芬芳。但我站在那裡卻感覺不到一絲勃勃生機,滿殿隻有一股死氣沉沉的駭人味道。
慈禧慍怒坐於寶座之上,隆裕昂揚立於階下,一襲華貴赤衣下神色炫耀而得意,看了我一眼,又仿佛不關己事一般低下眸去,雙手隻悠然的順著胸前翠襖背心上頭垂下的玄色流蘇。
慈禧麵目猙獰,凶光畢露,重重地一拍桌子,抬手指著景仁宮一眾人道:“一群烏合之眾!”
四下裡無人敢應聲,隻是沉默跪著,片刻後,榮兒端著茶盞上前來,嫣然勸道:“老佛爺千萬息怒,彆傷了自個兒的身子。”上完茶,榮兒用力的覷了我一眼。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是讓我小心應對。
我視線一轉向窗外,一片落葉疏疏劃過紋紗,割出一道裂錦。
我平和地點了點頭。
榮兒退出,清悄的身影在窗外一閃而過。
慈禧先並不管我,隻是鐵青著臉厲聲問跪著的太監宮女話:“今兒叫你們來是聽說皇後在景仁宮受了委屈,可是你們這起子下作人興的?!”
白歌她們平日裡都被我慣著,衣食起居絲毫不遜於旁的小姐格格,乍然聽得慈禧的話,怎能咽的下這口氣,特彆是鶯兒,生性有幾分剛烈,她聽言隨即抬頭道:“老佛爺明鑒!奴婢們隻知道照顧主子不失分寸,從來不會在主子麵前興起什麼不合時宜的話!”
慈禧冷哼道:“這話說的,難不成還是哀家錯怪你們了?”
鶯兒強聲道:“景仁宮的奴婢們從來隻會說事實,不會胡編亂造!”
“你大膽!”
慈禧手裡本來從桌上的水晶盤子裡拿了個橘子握著,鶯兒方才話音剛落時,慈禧麵目便是一凜,隨手就把橘子往鶯兒麵上砸過來,我目光追隨半空中橘影,最後卻被砸偏了。
我籲出一口氣。
白歌見狀忙磕頭道:“老佛爺息怒!是鶯兒不懂規矩!”
慈禧倒吸一口氣,神色輕蔑的視著白歌問:“你就是景仁宮的管事宮女?”
白歌頷首道:“是。”